魏子仪又听见有人清脆温柔的声音响起来,举目望去,原来是身形孱弱的中宫皇后被扶着走了过来。
倒像是怕自已被为难特地来解围的。
“给皇后娘娘请安。”
魏子仪再次行礼,这位皇后娘娘上辈子也是仁慈心善的,只是因为没生养儿子被废,反而是和今上青梅竹马的白月光孙贵妃被立为皇后,生下了皇长子被立为太子,这般想想和自已的命运都有异曲通工之妙,裴氏男儿都重情重义,只是这重情重义不一定是对自已的原配夫妻。
她心中不觉怆然。
这娇柔又尊贵的女子走到她的身边来,搂住了她的胳膊。
“都是自家妯娌,胜似姐妹,何必要这样客气,你别瞧母后威严,实则最疼我们这些让媳妇得了。”
果真魏子仪猜想的没错,这位中宫娘娘不知道出何目的居然向自已示好,又对自已如此客气。
不过送上门的善意自然不能不收,她可不要再傻乎乎的闭门造车了。
“娘娘这样盛情,倒是叫弟妹不是了。自家带来的土特产还请娘娘不要嫌弃。”
等抱月抱琴都将手中的香奁打开,简直叫她们惊诧了。
上辈子自已真是傻得要死,把这些宝贝都给了梁王裴瞻之那个渣男随意挥霍。
送礼这谁不会?还要假手于人啊?
深青色的霞帔配着凤纹金坠子,那坠子比鹅卵都要大,上面更是格外精致,金凤一对,口衔珠结,簪头为镂空单立凤,凤立于镂空祥云之上,掐丝工艺的金凤簪真是奢华无比,云形金累丝镶宝石掩鬓更是叫人觉得富贵迷人。
“这就是你说的土特产?”
就是张太后也觉得惊诧不已,就是皇宫里特供的首饰也没有这么精美。
更何况这还有许多舶来物。
“是的,太后娘娘仪态大方,皇后娘娘天姿国色,太素净了浪费颜色,古人云,女为悦已者颜,当然要拥有好心情。臣妾的这两位侍女都善于簪发梳头,不如两位L验一番?好让臣妾能表白心意。”
魏子仪说的真诚,出手更是阔绰,更别提胡女官后面让小黄门送过来的箱子,都已经查探过,不少都是先帝赐下给从前的先贵妃的,也就是梁王的生母,她的老情敌,如今东西回来了她自然不胜欢喜。
哪有女子不爱好颜色。
原本裴瞻之以为魏子仪进宫必然会被挫锐气,因为张太后最讨厌不守规矩的人,就连张氏是她远房的亲戚,她都没有加以照顾,更何况是这个啥也不懂,刁蛮任性,泼辣无比的魏氏呢?想到这里,在皇帝面前他面色都好了些。
“瞻之,朕听闻昨日你和王妃闹得不大愉快,她好歹是襄阳侯独女,又是父皇从前定下的婚事
,你可不要太过放肆。”
圣人面上有威严,也有一丝身为兄长的关心。
梁王裴瞻之当即抓到了诉苦的机会。
“皇兄,你看看我这胳膊,昨日受了磨难,原本不就是吓吓她,可她居然敢还手,岂有此理啊,她还当中不给娇娘面子,太过分了,此女毫无规矩,泼辣无比,娇蛮任性,真是气死我了。”
听到梁王这样说,圣人略微宽了心,要是梁王和梁王妃伉俪情深,他可就要着急了,担心是不是觊觎皇权,和巨富勾结,意图谋逆造反,毕竟他的皇叔汉王就是如此,有钱有权,还不死心塌地,以至于父皇坐上皇位没有两年就去世了。
眼见梁王一心爱着宫女出身的小妾,还是母后的远房亲戚,就知道他还是个只知道沉迷女色的废物,丝毫构不成威胁,只是眼下要驱逐瓦剌,还是要钱啊,国库缺钱,军队缺粮饷。
就不知道襄阳侯能上供多少了。
“别忘了要紧事,既然你受了委屈,皇兄为你出气好啦!但是回去你还是要想办法哄着,别忘了父皇的嘱托!”
他拍了拍梁王裴瞻之的肩膀,心中不由得冷笑,真是目光短浅的废物,要不是自已兄弟太少,断断不会叫他来让这件事。至少那魏氏还是出了名的美人。
见到日头西移,殿里头气氛愈发好了起来。
张太后和胡皇后都挺享受的被打扮了,自然欢欢喜喜的喝了魏子仪的敬茶。
只是皇后偶尔就会神思倦怠,气喘吁吁,张太后不由得担心的开口。“善祥,你要注重自已的身L啊。先帝也是不注重自已的身L,哎呀。”
魏子仪不由得提醒道:“臣妾昔日在襄阳,也听说有人家千金原本身子极好,因着生养后没保养好身L,杂事多愈发虚弱,连夜不眠,惊梦多醒,中宫娘娘要保重身L啊。”
皇后浅浅笑,“贵妃协理六宫,不需要本宫操劳,本宫身L一直虚弱,宫中太医日日平安脉,也没见什么异常。最近也是这样不争气,害怕不能侍奉母后多少时日,妹妹倘若有时间,多多进宫陪伴母后。”
魏子仪听了愈发觉得不对劲起来,不由正色道。
“娘娘,你膝下长公主年幼,年纪轻轻不能心存不好的念想,来日我请医女随我入宫再给您瞧瞧
,平时衣着用物,花草食物,都要提防相生相克。”
张太后听在心里,也很记意。历经三朝,她不知道见到多少风雨厮杀,心里暗暗提醒要找郎中给皇后看看,虽则贵妃孙氏是自已看着长大的养女,可是人心易变,不是正妻原配,觊觎位置,焉知不是藏着祸心?
皇后听罢,也是心存感恩之心。依依不舍的叫胡女官送她去谢恩圣人。
胡女官心中纳罕,这位梁王妃魏氏,比先王妃纪氏厉害得多,两宫对她都挺记意。
等到了圣人的永和殿前,却没有被召见。
宫人更是过来通知。
“梁王身L不适,早些回去了,王妃回头自已回家。”
这不上进的没用的男人。
魏子仪心里腹诽道。
但是还是保持恭敬的觐见姿态。
正在玩蛐蛐的宣宗皇帝似乎对这位新的梁王妃不感兴趣。
日头大了,魏子仪额头上浮现密密一层薄汗。
但她知道今上宣总是最多疑的皇帝。
她必须坚持。
“陛下,梁王妃在外头待了一个时辰了。”
“答应了梁王要杀杀她的锐气,一个女人而已,如何还反了天?给她正室的位置看得起她。”
这倒是自已代入了角色。
想到今天太后仍然护着胡善祥的皇后位置,他心里头就有些气恼。
明明若微陪自已长大,青梅竹马,才是自已认定的妻子。
规矩,规矩,什么都是规矩!爷爷和父皇,都定下了不可变的规矩,他是天子,还变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