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云湄一步步朝甘露逼近,青石板上留下一行湿漉漉的脚印。
甘露这才发现她的衣摆也在滴水,就好像刚从水里爬出来似的。
甘露吓得连忙朝房里跑去。
一直到了回房,她将门紧紧阖上,仍能感受到自已的心“噗通噗通”剧烈跳个不停。
等了好久,她没听到脚步声跟来,这才将窗户偷偷打开一条缝,朝外看去。
她只见云湄一直在门口徘徊,想要朝正殿方向走去。
可西偏殿院内的小门儿将她挡住,她似有几分焦躁,转悠个不停。
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她这才回屋。
甘露吓得脸色大变,连忙将通屋的兰舟喊起来,将整件事说与兰舟听后,末了更低声道:“……从前我就听人说过玉贵人是被宜妃娘娘害死的,临死前连眼睛都没闭上,翊坤宫的西偏殿一直空着没住人,你说,云常在是不是被玉贵人的冤魂缠上了?”
“怎么会了?”兰舟是个谨慎沉稳的性子,这些年来在宫里头知道的八卦消息不少,她可不会说她已投诚了云湄,也不会说这些消息都是她告诉云湄的,“是不是你看错了?”
“我不会看错的,方才……她还要我陪她说说话呢!”甘露吓得都快哭了,连连辩解。
等着天一大亮。
甘露就去了承乾宫。
这几日佟佳皇贵妃正忙着准备八公主的百日宴,她虽只诞下公主,却不会让任何人瞧她们母女的笑话:“……你是说云湄被玉贵人缠上了?”
她眉头微皱,低声道:“当年宜妃尚在月子里,皇上前去看她,不过多看了玉贵人一眼,待皇上走后,宜妃就对玉贵人又打又骂,逼得玉贵人投井自尽。”
“皇上彻查此事后对外说玉贵人因病身亡,并未祸及到玉贵人家眷。”
“知晓内情的人并不多,云湄更不会知道玉贵人是如何死的,就算真要装神弄鬼,也不会装成水鬼模样。”
顿了顿,她看向身侧的松萝道:“难道她真的是被玉贵人缠上了?”
“娘娘这话说的不无道理。”松萝也顺着她的话继续说了下去,“人欺软怕硬,鬼也如此,想必定是玉贵人见云常在是新来的,所以才会如此。”
佟佳皇贵妃对鬼神之说向来深信不疑,如今想了又想,便吩咐甘露道:“……你每日多盯着云湄些,若有什么动向,及时与本宫禀告一声。”
“你再不动声色将此事散播出去,看看宜妃到底是个什么反应。”
虽说当年并非宜妃直接害死玉贵人,但宜妃却是难辞其咎,皇上动怒归动怒,却看在宜妃尚且月子里的缘故,只抱走了五阿哥,将五阿哥养在寿康宫。
她原以为宜妃从此会失宠,谁知宜妃却是长盛不衰。
她虽想借宜妃之手除掉云湄,但若是云湄能害得宜妃丢脸出错,也不是什么坏事。
甘露应下一声,转身就走了。
一直等甘露回去翊坤宫西偏殿,云湄才起身,她坐在桌前,翻看着内膳房送来的馊饭馊菜,皱眉闲话道:“……不是说紫禁城中的太医医术很是高明吗?怎么我养了这么久,身子不仅不见好,反倒是越来越累?”
甘露是欲言又止,想了好一会,她才低声道:“常在昨夜里让梦了?”
“并没有。”云湄打了个哈欠,道,“我昨儿睡得极好,一上床就睡着了,别说让梦,连身都没翻一下。”
“真是奇怪了。”
甘露与兰舟对视一眼,两人眼里皆有惶恐。
不通的是兰舟是装出来的,甘露却是发自内心。
她虽害怕,却也记得佟佳皇贵妃的吩咐,将此事说给陈嬷嬷听了:“……我虽是皇贵妃娘娘拨下来的人,却也知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道理,翊坤宫内,还是宜妃娘娘说了算,还望嬷嬷将此事说给宜妃娘娘听听,稍加注意一二也是好的。”
陈嬷嬷是将信将疑,却也将这话转告了宜妃。
不让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偏偏宜妃却是让了亏心事的,这几年也偶尔梦见故去的玉贵人,当即就命陈嬷嬷夜里去瞧瞧看:“哼,这云常在是佟佳皇贵妃的亲妹妹,那甘露是佟佳皇贵妃的宫女,谁知是不是她们合起伙来骗本宫?”
“说不准是佟佳皇贵妃想着自已生了个赔钱货,嫉妒本宫呢!”
陈嬷嬷连声应下。
入夜。
陈嬷嬷就出现在了西偏殿院子门口。
果然如甘露说的一样,云湄正坐在那几株竹子下伤心落泪,嘴里还喃喃说什么:“宜妃娘娘,你害我害得好苦啊!”
“宜妃娘娘,你出来啊!你为什么要躲起来。”
……
姜还是老的辣,陈嬷嬷可不像甘露这样的小丫头片子好糊弄,正妄图从云湄面上瞧出些许端倪时,谁知云湄似察觉到什么。
她一步步朝陈嬷嬷走去,哀怨哽咽到:“陈嬷嬷,是你吗?”
“我记得,当初是你带着两个太监将我按在地上,冲我扇巴掌的。”
“陈嬷嬷,你们,你们……害我害得好苦啊!”
离得近了,陈嬷嬷还能看到她脸上的水痕与投井时额上落下的淤青,吓得是屁滚尿流,扯着嗓子喊道:“有,有鬼啊!”
她信了。
她全都信了。
当初她奉宜妃之命,偷偷带着两个小太监去了西偏殿……知道这件事的是寥寥几人,若云常在是装神弄鬼,云常在怎么会知道这些细节?
宜妃知晓这事儿后也是再无睡意,脸色苍白,低声呢喃:“这,这该怎么办啊?”
“本宫听人说过,那些女鬼道行会越来越深的,到时侯区区西偏殿的木门,哪里拦得住她?”
她与陈嬷嬷商量来商量去都没商量出个章程来。
很快。
这件事就传到皇上耳朵里去了,只见皇上笑道:“这云常在倒是聪明过人,不过……朕不明白,当年朕彻查此事时,连佟佳皇贵妃都不大清楚这些细枝末节,她如何会知道?”
他扫眼看向梁九功,梁九功下意识跪了下来,道:“回皇上的话,奴才也命人查过,可查来查去,也没查出来!”
“这云常在还真是有几分本事!”皇上根本不知道云湄长什么模样,却是好奇起来,“过几日就是八公主的百日宴,她定会到场,朕到时侯问问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