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盆大雨连夜而下,然而在这大雨中,南影的身旁却多了一个人的身影。
冬儿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大雨中给一个罚跪的人打伞,但是话既然是小姐吩咐的,她也只能照做。
衣衫湿透,冬儿冻的浑身发抖,可是南影似乎并不领她的情,始终都在躲着头顶紧随的伞。
“冬儿姑娘这是作何,你的身上已经湿透了,再不回去会着凉的。”
冬儿冷的发抖,在这大雨声中,她似乎还是可以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我,我不能回去,我一定,一定要在这,陪,陪着你才行,南,南公子,算我求你了,你能不能,别在动了,你就,就这么跪着吧,我真的很冷。”
见她浑身发颤,南影不禁皱眉,“冷的话你就回去,为何非要留在这,我的身上早就已经湿透了,不需要打伞。”
闻言,冬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两腿一软,跌坐在南影面前,被雨水打湿的脸上早已苍白一片,“我不能走,你就让我在这给你打伞吧,我好累,你能不能别再动了,呜呜呜。”
南影愣愣的看着那哭到抽噎的人,虽然他不知道她为何要这么做,但是他也不能让一个小丫头在这大雨夜里这般哀嚎。
看着她用满是雨水的手抹泪,南影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伸手接过按她手中的伞,说:“这个我来拿,你别哭了,你若是想在这,我不赶你走了,你什么时候想走了再自己回去。”
冬儿抽嗒着点了点头,两只冻僵的手使劲的搓了搓,“谢谢你。”
南影嘴角抽了抽,他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谢的,他在这跪了一天,却都比不上这么一会来的头疼,也不知道这孩子是哪里冒出来的,竟会做出这样的事。
不远处,绿绣手中的伞早已翻到在地,她看着正在为冬儿撑伞的人,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
隔日一早,唐欢欢被大雨吵的一夜没睡好,雨声刚停,外面的天却亮了。
打开门的那一瞬,她被站在院内面色惨白的绿绣吓了一跳,看着她浑身上下全都湿透,唐欢欢便知道她这是在这站了一夜。
“没出息。”唐欢欢蹙眉低咒一声,随后却还是没忍心,“还杵在那干嘛,赶紧进来。”
在这冻了一整晚,绿绣已经感觉不到自己双腿的存在,她每走一步都是虚晃,随着那艰难的步伐,眼泪再次温暖了她的脸。
房里,绿绣静静的站在桌边,仅仅这么一会,地上就被她弄湿了一大片,见此,唐欢欢眉心一拧,嫌弃道:“你可真是能干,居然跟我玩苦肉计,你不是不在乎那个南影吗,既然不在乎,又为何要做到这一步?”
“我喜欢他。”绿绣微弱的一声,不禁让唐欢欢眉梢一颤,嫣红的唇微微一勾,眼底一抹狡黠划过。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绿绣咬着泛白的唇,许久,再次道:“我喜欢南影,求小姐不要让冬儿再接近他。”
终于,唐欢欢忍不住一声轻笑,“我还以为,真的要等到他们两人决定互负终身那一刻,你才会来跟我说这话。”
闻言,绿绣有些不解,“小姐……”
“还叫我干嘛,还不赶紧去将你的南影带走?那冬儿可是在雨里陪了他一夜,感情这东西可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当心晚了一步,你的心上人就真的变成别人的了。”
听着这话,绿绣仍是有些回不过神,她本是想来求情的,可是她还什么都没说,为何事情就这么结了?
“小姐的意思是不罚南影了?”
见她到这时候还搞不清,唐欢欢无奈一叹,“你呀,真是个榆木脑袋,之前我说将你和南影凑成一对,你死活不肯,如今南影愿意迈出一步,你却仍是不愿点头,你在我身边多年,我想给你找个中意的人,但是我也不能不经你点头随意的将你送出去,南影这个人,我虽对他不是很了解,但既然能让宫洺留在身边多年,想也知道是个靠谱的,况且经过昨天,他愿意为了你在雨里跪上一夜,我更是觉得他值得托付,不过话说回来,冬儿倒也是个可人儿的丫头,所以,你最好别在拖拖拉拉举棋不定,倘若过了这个村,你就再也找不到这个店了。”
一路上,绿绣一直想着唐欢欢刚刚那番话,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南影跪着的地方,看着冬儿还在一旁陪着他,绿绣忍不住皱了下眉。
“绿绣?”
看着走来的人,南影不知是喜是惊,见她从头到脚都是湿的,南影眉心一紧,急道:“你这是怎么了?”
绿绣走到他面前,淡淡的看了一眼坐在他身旁的冬儿,“你起来吧,小姐说不用你跪了。”
闻言,南影面色一喜,一把拉住她的手,绿绣手没来得及抽回,却听南影再次急道:“怎么回事,你的手怎么这么冷?你的身上为何会湿成这样?”
绿绣费力的将手抽回,淡淡道:“没事。”
“南公子,别跪着了,快点起吧,绿绣姐不是说小姐不罚你了吗,都跪了一夜,赶紧回去喝点姜汤暖暖。”
南影转头看了冬儿一眼,而后点了点头,“嗯,你也回吧,冻了一夜,别伤了风寒才好。”
听闻冬儿的关切,绿绣深吸一口气,硬生生的把心底的不满压了回去,可是南影那关心的话一出,绿绣便是再也压不住火。
“都说了半天了,你们两个到底起不起来,若是不想起,就在这跪一辈子好了。”
南影还是第一次见绿绣这般发脾气,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冬儿惊恐的看着绿绣,弱弱道:“绿绣姐……”
话开没出口,绿绣突然转身就走,见此南影急切而起,但因跪的太久,脚下早已麻木,“绿绣。”
见南影起了,冬儿紧随着站起,脚下一软,南影不由的伸手扶了她一下,然而这一幕刚好被回过头的绿绣看在了眼里。
她眉心一拧,不禁想到唐欢欢刚刚对她说过的话。
感情这东西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看来,的确如此。
看着那头也不回就走掉的人,南影有些蒙了。
她刚刚的手那么凉,难道也淋了一夜的雨?她一大早来告诉她不用跪了,难道是因为她淋雨求情,所以他才会被免跪?可是,她的神情明明就不是高兴,这到底是为什么?
……
“咳咳,咳咳咳……”
绿绣本以为自己的身子可以挨过这场雨,可是谁知,她还是病了,服过药,她昏昏沉沉的睡着,突然听到有人走了进来。
少顷,一只微凉的手在她的额上探了探,绿绣睁开眼看了看坐在床边的人,轻皱了下眉头,“你怎么来了?”
“知道你病成这般,我又怎会不来?”
听闻了绿绣在唐欢欢的门前站了一夜的事,南影便开始有些懊悔自己的举动,本以为他的坚持是对的,可是看着绿绣现在这个样子,他才知道她的执拗并不比他差。
“咳咳,我没事,你一夜没睡,回去歇歇吧。”绿绣闭上眼,有气无力的说。
“我不累,我只想在这陪着你。”
闻言,绿绣轻轻蹙眉,“不行,会被人说闲话的,你还是走吧。”
沉默半晌,南影始终没有离开的动作,正当绿绣想要再次开口赶人的时候,南影突然说道:“我已经找过郡主,郡主也答应将你交给我,所以,不会有人说闲话,即便真的有人说,我们也不怕。”
“你……”
“我知道你想说你不会离开你家小姐,这话你已经跟我说过了,但是,跟我在一起并不一定要离开郡主啊,王爷和郡主本就是要在一起的,如此一来,你我根本不用分开,为何你非要如此偏激呢!”
“小姐待我不薄,以前我是奉命留在小姐身边,可是往后,我想要全心全意的照顾小姐。”
闻言,南影拧了拧眉,“你还是觉得我会妨碍你?”
绿绣没有回答,因为在她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一点这样的想法。
见此,南影失落一笑,“好,我知道了,你休息吧,不打扰你了。”
感觉到他的离开,绿绣不禁有些心疼,她咬着唇,忍着不让自己心软的叫住他。
翌日
绿绣的身子虽没有完全好,但她仍是拖着病弱的身子早早来到了饭厅,打点着一切。
见她面无血色,唐欢欢劝了她几次让她回去休息,可她却硬称自己没事。
早饭吃到一半,南影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目不斜视的从绿绣身旁走过,看着唐欢欢说:“郡主,属下想要去辽京找寻王爷。”
闻言,绿绣一怔,虚晃的脚下更是险些没有站稳。
唐欢欢看了绿绣一眼,而后疑惑的皱了皱眉,“为何突然间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昨天你都还没有说过。”
“属下想了一夜,还是觉得王爷一个人进京有危险,先不说皇上那边,单单唐少将哪里属下也是有些不放心。”
“你说哥哥?”唐欢欢奇怪之余回头看了一眼乔止魅和君孟朗,见他们二人也是一脸茫然,她倒是想听听南影为什么会这么说了。
“当初郡主出事,消息一直没有传到军营,直到三个月后唐少将亲自派人传来口讯,说明了我们离京之后所发生的事,唐少将将您的死归结于王爷的身上,还声称不会就此罢休,属下怕此次王爷回京,若是惊动了唐少将,这事……”
南影的话没有说完,但是谁人都已经听懂了他的意思,唐欢欢回头看向乔止魅夫妻俩,好奇道:“我还活着的事,哥哥不知道?”
闻言,乔止魅为难的看了君孟朗一眼,君孟朗一声叹息,道:“其实,我们还活着的事情辛儿并不知道,他现在的生活很好,我们并没有想过要去打扰他。”
想想君孟朗说的也不无道理,面对死去多年突然出现的爹娘,这样的冲击有多大她深有体会,唐无辛如今已是辽国的少将,重爵加身,有着大好前程,他们完全可以不用去打扰他。
唐欢欢再次看向南影,虽然他这个离开的理由很充分,但是她却总觉得事情不只是这么简单。
昨天他才来她这里求人,而她也答应了放人,可是打从他走进这门开始,他就没有去看绿绣一眼,而绿绣那惊讶的表情,摆明了就是不知道他的这个决定,真是搞不懂这两个人又在闹什么,她都费了那么多心思了,怎么到头来还是这个样子。
“你今天来跟我说这话,好像也不是为了跟我打商量,而是自己已经决定了?”唐欢欢看着南影问道。
南影点了点头,“是,属下已经决定,稍后便准备启程。”
闻言,唐欢欢轻轻点了点头,还在想要不要挽留一下,就听一旁的唐雨茗突然开口说:“去找爹爹吗?我也要去。”
这话一出,唐欢欢倒是没什么反应,乔止魅却不肯了,她拉着那肉呼呼的小手,皱了皱眉,“这怎么能行,你跟瑞儿才来了几天,外婆可舍不得。”
唐雨茗看着乔止魅,撒娇似的笑了笑说:“外婆放心好了,我还会回来的,我只是去和南影找爹爹,找到爹爹之后,我们就会一起回来了,茗儿已经许久没见爹爹,真的好想他。”
“我也去。”
唐思瑞冷冷的稚嫩一出口,乔止魅顿时觉得自己的挽留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娘亲,让我们去吧,倘若舅舅真的想要找爹爹报仇,南影的话他一定听不进去,但若是我和茗儿也去了,他定是会相信我们的。”
唐思瑞的话说的不无道理,以唐无辛的性子,若是他真的恨起宫洺,又岂会听进南影的话,要不是因为她的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这一趟应该是她亲自去的,如今这两个孩子既然想去,倒也没什么大问题,他若见到了这两个孩子,也许心里就不在这般恼恨了。
“好,你们就跟南影一同去吧,路上要小心,到了京城之后不要太过招摇。”
闻言,唐雨茗和唐思瑞一同点了点头,“嗯,我们知道了。”
话落,就闻身后扑通一声,南影回头,就见绿绣已经倒了下去,他急切上前将她抱起,正准备出门,唐欢欢开口叫住他,“你确定你要今天离开?”
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南影隐隐皱眉,许久,他坚定的点了下头,“是,我先将她送回房,稍后就来接小主子们。”
绿绣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她醒来第一件想到的事就是南影的离开,忧愁未起,突然听到一声惊讶。
“绿绣姐,你醒了?”
“冬儿?”绿绣皱眉看向站在床边一脸兴奋的人。
见她终于清醒,冬儿笑意更甚,“绿绣姐你终于醒了,你睡了整整两天,都快吓死我了。”
绿绣无力一叹,奇怪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我一直都在这啊,小姐让我照顾你,南公子离开之前也交代我好好照顾你。”
闻言,绿绣心头一梗,眼泪不由的溢满了眼眶,“你说他走了?”
冬儿点了点头,“是啊,当时你发热晕倒,南公子将你送回来之后没多久就走了。”
绿绣眼一闭,眼泪不由的顺着眼角滑落,“我知道了,这两天辛苦你了,我已经没事,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可是你才刚刚醒,而且南公子临走前再三交代,让我一定照顾好你,你不完全好起来,我不能离开。”
此刻绿绣心里烦的要命,她睁开眼,不善的看着冬儿,“他是你什么人,你为何就这般听他的话,他不过是这山庄的一个外人,来去都是随自己的意愿,你的主子并不是他,难道连这一点你都不明白吗?”
不知她为何突然间这般疾言厉色,冬儿有些害怕,“我,我知道他是外人,但是他人真的很好,而且我并没有听他什么,只是因为他拜托我照顾你,所以我才……”
“好了,我不用你照顾,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可以出去了。”
冬儿突然见觉得有些委屈,她转过身,刚走两步脚步又慢慢的停了下来,“其实南公子真的很喜欢绿绣姐,那晚他被小姐罚跪在院子里,我在那陪了一夜,他跟我说了好多关于你的事,而且那日他离开,我看得出来他有多不舍得,我劝过他多留两天等你醒过来,可是他却说他留在这会让你为难,虽然我不懂这是为什么,但是看他的表情,真的很让人难过。”
说完这些话,绿绣仍是没有出声,见此,冬儿只好默默离开,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寂静,许久,一声轻笑,而后便是长久的哭声……
——
五日后,京城
一道黑衣从宫门走进,惊诧了众人,宫洺的出现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没有人敢拦他,更没有人敢询问一句。
殿外,王德顺在看到宫洺的那一刻仿若见了鬼似的,只顾呆愣的看着走来的人,甚至连通传都忘了。
“父皇在里面吗?”
宫洺冷冷的一声,令王德顺一个激灵瞬间回神,“王……王爷……您怎么……”
宫洺瞟了一眼支吾的王德顺,这一路走来,每个人看到他之后脸上出现的都是愕然,不难想象,他们全都没有想到他还会再回来,又或者他们全都以为他死了。
冷冽的视线缓缓收回,没待王德顺的话说完,宫洺举步而进……
“咳咳!”
“皇上,您就听臣妾的,回去歇着吧,奏折这么多,又岂会是一时半会能阅完的,您的身子要紧啊!”
皇上坐在桌前,手里握着一个咳满了血的帕子,听着曹琦儿的关切,他却完全不为所动,“你回去吧,朕没事。”
“皇上~”
曹琦儿的娇嗔刚出口,就看到突然走进的人,口中的话一梗,曹琦儿满脸惊讶的看着宫洺,“洺哥哥?”
见到突然出现的人,皇上一急之下咳的更凶了,“咳,宫洺?你,你怎么会在这?”
宫洺淡淡的目光,不在有以前的恭崇与敬畏,他看了一眼满脸浓妆的曹琦儿,冷冷道:“可否劳烦贵妃娘娘先行出去,本王与父皇有些事想要谈谈。”
贵妃娘娘?本王?
听着这陌生的称呼,不禁让曹琦儿宫装下的手隐隐发抖,脚步轻轻一挪,一旁的落香赶紧走过来搀扶。
看到落香,宫洺眼眸狠狠一缩,落香低着头,始终不敢看向他的眼,可是她越是这般,宫洺就越能肯定她是心虚所致。
阴冷的目光追随着搀扶着曹琦儿的落香,当曹琦儿走到宫洺身侧时,她脚步微微一顿,脸上的苦涩被那艳浓所遮挡,根本看不出她此刻的表情。
“洺哥哥,你还活着?”
闻言,宫洺目不斜视,微微垂眸,“娘娘如今身份尊贵,这称呼怕是唤的不妥,另外,有谁告诉你们本王死了吗?”
这般冷冷之声,曹琦儿何曾想过自己会从也的口中听到,她咬着唇,看了他许久,然而宫洺却从始至终都没有给过她一个眼神。
脚步再次提起,缓慢的脚步包含着浓浓的不舍,可是她没忘记自己现在已经是皇上的妃子,不论再怎么变,她都无法再找回她以前的洺哥哥了。
曹琦儿离开后,宫洺慢慢抬眸看向皇上,看着皇上脸上的惊愕未敛,他冷声一笑:“父皇似乎见到我很意外?”
“宫洺……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闻言,宫洺面色再次冷了几分,他缓缓上前,“听闻父皇身子欠佳,儿臣就是博了命也要回来瞧瞧您不是吗?”
见此,皇上却不由的有些害怕,他躲了躲身子,问:“你想怎么样?”
宫洺脚步一顿,眼中不由的浮出一抹伤痛,“父皇的话儿臣听不懂,多年来,我以命来为父皇博天下,自认没有任何对不起辽国的地方,可是你却骗我出征,杀我所爱之人,并且还瞒下这个消息让我仍是为你夺城,当我被抓,您视而不见,一心只盼我死于东晋人之手,如今您却问儿臣想要怎样,敢问父皇,这话我要如何回答?”
皇上将手中染血的帕子捏的死紧,听了宫洺的话,他的身子开始不由的发颤,“没错,唐欢欢的确是死了,她毒杀你母后,死有余辜,而你,身为独子却不以孝为先,豁出命去也要袒护杀你母亲之人,既然你愿意送死,朕又何苦相拦,咳咳,咳咳咳……”
宫洺深眸一紧,无视他再次咳血,继续冷冷追问:“真的只是这样吗,真的只是因为我袒护了唐欢欢,所以父皇才会淡漠的看着儿臣死在东晋人的手中?难道不是因为儿臣并非您之子,所以您想让儿臣落叶归根,死在自己的亲父手里?”
蓦地,皇上掩着嘴的血帕一抖,他慢慢抬头,惊愕的看着宫洺,“你……你怎么会……”
“父皇想问儿臣为何会知道是吗?难道您不知道,母后出事之前曾将这件事告诉了欢欢?如果我没猜错,一直在您身边的曹贵妃应该也知道这件事,母后的死您从未叫人去查过,您一心认定欢欢便是杀害母后之人,您声称要为母后报仇,但是您可曾想过自己或许是错的,唐欢欢真的是杀害母后的人吗,倘若真的是,她又岂会傻到杀了人还留在那不走,等着被你关进大牢?”
皇上许久的沉默换来宫洺一声嘲讽的失笑,“看来父皇并不是什么都不知情,您爱母后,但是您更恨她,她的死是您的一种解脱,您并没有想过要为她找出真正的凶手,而唐欢欢不过是这件事中的一个代罪羊,又或者说,她是您用来打压我的一个手段,这么多年,您对我看似器重,可实际全都不过是想要利用我为您平定天下,在您的心里,您应该是恨我的吧!”
宫洺的聪明皇上一直都知道,但只可惜,他不是自己的儿子,看着他满脸的伤痛嘲讽,皇上缓了缓气息,淡淡一笑:“没错,就如你的猜想一样,所有的一切正如你所说,你母后的背叛朕已经隐忍了一辈子,因为爱她,朕包容了你的存在,你母后的死朕很痛心,但同时也让朕放下了一个沉重的担子,看到她死在朕的眼前,朕竟有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心中似乎有个声音再说,现在的她已经完完全全是我的了,她再也不会背叛,再也不会疏离,她会躺在朕的陵园,等待与朕的生生世世。”
看着近乎疯狂的皇上,宫洺根本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唐欢欢为了这件是送掉了一次性命,可是她却不知,她以为的秘密,早已不是她可以守护的。
“母后是绝对不会想跟你葬在一起的。”淡淡一声过后,宫洺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见此,皇上一急,道:“你要去哪?”
宫洺头未回,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大殿这般令人心寒,这么多年的一切,不过都是欺瞒与谎言编织而成,而他在这场角逐中,到底是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既然我已经不是辽皇之子,那么定是要找回自己的国家,但愿我的生父不会像辽皇一样,是一个只会利用,没有真心的帝王。”
宫洺提步欲走,突闻皇上大喝一声,“站住。”
高喝之后,门外忽的闯进数十禁卫,看着闯进来的人,宫洺本就低沉的眼底逐渐慑寒,他慢慢转过身,看着皇上,语气中再也不含一丝敬畏,“辽皇这是何意?”
听闻这声‘辽皇’,皇上竟是难耐的有些发抖,他不否认自己一直以来都在利用宫洺,但是在他的心里,宫洺一直都是个孝子,虽然,并不是他亲生的。
“你想回去东晋?你想帮东晋来攻打我辽国?我不会让你如愿,今日,你休想走出这大殿半步。”
平静的视线阴沉而淡漠,宫洺静静的看了皇上许久,而后再次看向那一众禁卫军,王德顺躲在禁卫之后,目光为难又不舍,然而在另一边,却还有另外一个躲藏的身影……
宫洺眉心微微一紧,凉凉的说:“辽皇该不会觉得这些人可以困的住我吧?”
“他们也许困不住你,但是有人可以,你别妄想可以活着走出京城。”
闻言,宫洺垂眸一笑,他大概想到了皇上口中那个可以阻挡他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