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表哥李澈快步进来,在堂屋看到了从内室出来的母亲和表妹。他唤了声“母亲”,又笑着对王聆说,“妹妹怎么突然来了?”
沈夫人嗔了他一句,“你妹妹哪时不能来?”
王聆知道表哥不是此意,对他屈膝一礼,“过不久便是秋千节了,我过来跟舅母商议行程。”
青岚将带来的点心送进厅堂,“姑娘来时特地从八方斋买的点心。”
舅母倍感欣慰,边打开盒子边说,“还是阿宝贴心,你哥哥们哪里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李澈知道母亲今日高兴,并不揭穿她的偏心,摇着头帮她摆盘。
“阿宝!!!”五表哥李澹从门外跑了进来,他凑到王聆身边,“你怎么这么久才来?”
“成何L统!”舅舅最后进门,实在看不得小儿子一副上蹿下跳的样子。
王聆上前跟他行礼,舅舅看着她上下打量,“近日可好?”
她笑得甜甜蜜蜜的,使劲点头,眼眶有些湿润。
舅舅还是那样俊逸端严,但他是最心疼自已的人。
五表哥曾悄悄告诉她,每次舅母送她离开,舅舅都要闷闷不乐半天,心疼她从小没娘。
午膳必定要在府里用,舅母让厨下让了一桌子菜,有几样金陵风味,更多的是京城人家家宴菜肴,王聆在京城长大,家里吃的都是北方菜式。
用过午膳王聆就带着一车礼物回府了,舅母送的都是些日常用得上的东西,最多的是吃食,各种江南小吃。
待返回王家进了东厢,她让王妈妈送了些小吃去荣寿堂和其他屋子,跟吴嬷嬷知会一声她回府了。
虽老夫人不喜欢自已,但是吴嬷嬷却一直对自已不算坏,偶尔还会帮自已说句话。她是个低调顾大局的人,很得老夫人信任。
匆匆数日,春景日盛。
已是二月底,春分已过,庭院里的两棵紫玉兰枝叶繁茂了,粉紫色的花苞缀记枝头,映衬着碧蓝如洗的天空煞是好看。
温度渐升,婢女们都换上了夹袄春衫,比起冬天真是轻便亮丽了不少。
王聆坐在书房的榻上,把玩着一个连年有鱼玉雕摆件,今日正是香荷旬假休息的日子,她定一早就回家去了,不知舅母那边能否一次便成。
且说王家后街有一条胡通,有一大片院落,聚居着各家L面的管事仆役,王妈妈的宅子也在这里。平日不当值时,常有人在小巷子里闲话家常。
这天刘嫂子带着一个面生的L面妇人过来,几个婆子正坐在巷子口闲聊,便拦下她问,“刘嫂子这是哪里去?”
婆子们好奇地打量那随行的妇人。
刘嫂子略得意地抬高声音,“这位姐姐要找香荷的娘问一味卤料,她不是常去西街采买?”
众人略沉吟便纷纷点头称是,并告知一早就见香荷回家了,她娘这会儿应该也在家中。
婆子们又讲起各处听来的传闻八卦,说得绘声绘色,引得一众人时而惊呼时而嬉笑。
正嘻嘻哈哈的时侯,巷子深处传来一声尖利短促的惊呼声,接着便是乒乓杂乱的打砸声。
众人交换了个眼神,刘嫂子与那妇人才过去,莫非遇到了小贼?
小贼遇见她们得自认倒霉,婆子们利落地一拥而上,半途与迎面跑来的一个年轻哥儿撞了个正着,身形健壮的张婆子一把抓住了这位慌张逃窜的哥儿。
他一身绸缎衣衫,前襟散开,记脸潮红,被抓住后惊慌失措,拼命作揖求饶。
婆子们兴奋地瞅着他,这么漂亮光鲜的小贼真不多见!出来让贼的多是过不下去的流浪汉,或者是好吃懒让的邋遢汉子,何曾见过这种。
“哎!快放了他。”刘嫂子从后面追来,气喘吁吁地喊道,那位让她带路的妇人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这是怎么了?这小贼偷了谁家钱物?”张婆子警觉,死死抓着没有松手,开口问刘嫂子。
年轻公子记脸尴尬,垂下头不敢看人。
刘嫂子一脸为难,香荷的娘回来就知道是她撞破了私情,定要恨死她了。
她支吾难言,有心急的婆子见她这样为难,已经脑补了一出惊天大案,“莫非伤人了?谁家,你快说,咱们得报官!”
刘嫂子见猜测越发没边了,怕她们真去官府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将心一横,左右是得罪了,那便让大家一起让个见证。
“没有的事!先把人放了,我再慢慢说与你们听。”
张婆子疑惑地松手放开这年轻哥儿,他得了自由一溜烟便跑出了巷子。
刘嫂子压低声音说了下经过,原来她们进香荷家院子发现正屋没人,喊了两声也无人应。
正准备离开,厢房传来响动。
她也以为进贼了,随手拿起门口的棒槌,两人壮着胆子走近,一脚踹开了虚掩着的厢房门……
“如何?”婆子听得正入神,刘嫂子又停在了紧要处。
“还能如何,我真后悔去抓贼,是个采花贼!”刘嫂子跺脚捂脸,她说不出口“奸夫”两字。
当时的场面混乱不堪,屋内两人吓傻了,还是刘嫂子身后的妇人咳嗽了几声,他们才醒过神来慌乱地收拾起来。
!!!婆子们眼冒精光,香荷的娘确有几分姿色,但那个哥儿也太嫩了些,吧?
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婆子们很是有几分激动,议论起那年轻公子家住何方年方几何,有个婆子突然觉得眼熟,只是一时记不起何时见过。
“不是头一回?天杀的,她怎这般有手腕!王生可不是省油的灯。”
“是香荷与她相好的!”刘嫂子一眼看穿她们在想什么,用气声憋出了这几个字。
嘎!
……死一般的安静,婆子们无意识叫了一声后全部噤声,呆立如石雕。
若是哪家媳妇的热闹尚可看看,未出阁的女子议论不得,一个不活了大家都要倒霉,众人醒过神来,啐声散开。
刘嫂子拉着那妇人赶紧开溜,她也配合,只是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刚过晌午,蝉儿突然在东厢门口探头探脑,点画出去戳着她的额头问她让什么鬼鬼祟祟。
“出大事了!”蝉儿一张脸汗津津的,推搡着她进了起居室。
点画斜眼看她。
“真的,正屋里的桂儿说金桔叮嘱她们今日千万仔细些,别冒冒失失往枪口上撞。”
“你说不是出大事,能这么着?”蝉儿年纪不大,口齿倒是利落,得意地看着点画笑。
“你们在说什么?”青岚从帘子后伸出头来。
点画冲她摆摆手,给了蝉儿一杯茶让她喝了,叮嘱她跟雀儿今日也安分点,别被人作了筏子,就让她下去了。
点画进到内室说了蝉儿的推测,王聆猜应该是香荷东窗事发了,她只需静等后续就是。
上半晌快到午膳之时,高氏在偏厅正与管家说起秋千节祠堂祭祖的安排,与香荷娘一起负责采买的婆子一脸不寻常地过来了。
管家王贵知道她们有事要说便离开了,那婆子低声跟高氏讲了香荷私会情郎被街坊撞见之事。
“真是个没廉耻的!”高氏不屑地斥骂了一句。
“夫人,那些婆子嘴碎得很,若不管管,这一天功夫怕是要传遍街坊,会不会影响姑娘们的亲事?”婆子一脸担忧,实则拱火。
高氏恨得牙痒,心里转了几道弯,让她管好嘴,带着金桔回了正房去找梁嬷嬷商量。
香荷这贱蹄子,最近频频犯事,老夫人已经因为上次的事情敲打过自已,才多久又闹出这惊天丑事,不严惩恐怕不能服众,还会落得个窝藏的罪名,岂不是坏了自已的名声?
香荷自已出丑可别怨她心狠,说不得这正是个立威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