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城本来就是一个小城市,也赶着二十一世纪的末尾,开了很多家溜冰场。
最能敏锐地嗅到一个城市的变化并且去积极地参与到其中的就是学生了。
对待这个十九世纪末就传入中国的运动,大多数更多的是敬而远之,摇着头表示相容不了。
相较于跑步,这些双脚着地的运动,溜冰场一直都是那些胆大孩子的乐园。
许诺一共也没有去过几次,也就是站着不摔倒的程度。
要是想达到如履平地的感觉,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和胆量,可是她这个人胆怯的很呢。
三个人约好在溜冰场见面,准确地来说是四个人。
到溜冰场的时侯,何栀已经在等着了,看到许诺后面跟着两个大帅哥,何栀有点扭捏地捋了捋自已的额前的碎发。
许诺心领神会,笑着看了一眼旁边的贺谷阳。
十七八岁的孩子,多多少少也会是一个小大人了。
很多事情可能就是一个眼神的事情,含蓄中还带着一点肆意。
“哥哥们今天的人还是很多呢,我已经都给咱们几个都租好鞋子了”。
“我能干吧”。
许诺笑而不语,冲着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旁边的两个帅哥也是“啧啧”有声。
许诺看着何栀一脸地花痴表情,顿时就心领神会,这就是在赤裸裸地在点她啊。
她嬉笑,悄悄地冲着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随即拉着哥哥走在前面。
几个人,进场换好鞋子之后,许诺心里面还是有一点怵得慌,她本来也没有来过几次,滑地也是马马虎虎的。
许知言,贺谷阳已经在比赛了,何栀拉着许诺在旁边给他们加油,周围的几个人也停下来看着他们两个,冰场的追光灯也是也是紧跟着两个人后面,时刻关注着情况。
颇有种大敌临前的气势在。
最后,毫无意外可言,是贺谷阳以0.1秒领先了。
“谷阳哥哥真的好厉害啊”。
何栀拍着手大喊着,周围地掌声也开始霹雳哗啦地响起来了。
何栀慢慢地划着向前,到贺谷阳的面前,有点得意忘形地拉着贺谷阳。
贺谷阳懵懵地看着何栀拽着自已的胳膊摇来摇去。
许诺给许知言递了一瓶水,“带我划一圈吧,我不太会”。
她看的出来哥哥是有一些失落地,其实在她的心里面无论怎么样,他都是最好的哥哥,虽然他偶尔也会“欺负欺负”她。
哥哥带着许诺走了一圈,他就自已去旁边的休息区,休息去了。
许诺只能自已扶旁边的栏杆,慢慢地走。
她暗暗发誓自已一定在高中毕业之前学会。
尽量让自已目视前方,抬眸地瞬间,不经意间看到追光灯这时,又照耀着别人。
男生顶着一头深红色的短发,穿着褐色的短袖,黑色的工装裤,脚上的动作丝滑又流畅,本来就是很显眼的存在。
许诺远远地看了一眼他的眉眼,是他,原来沈然就是他,那个时侯他好像还不叫沈然,那个时侯他叫沈续南。
旁边的女生画着淡淡的妆,披肩长发顺顺地垂落在半腰,一身白色的长裙,衬的她的肤色白皙透嫩。
两个人在追光灯下翩翩起舞,如通敦煌壁画般夺目。
男生单手搂着少女纤秾的腰肢,笑眼盈盈地面对着她。
背后的人都很识趣地躲开,他们好似如入无人之境般,眼睛里只有对方。
女孩子害羞地捂着自已的嘴巴,男生眼里的温柔都能滴出水来,实在是有点羡煞旁人的意思在。
许诺忍不住想往前走,近距离地看看。
就好像是娇艳的花,谁都想要情不自禁地多看几眼,毕竟是有悦目娱心的功效。
这应该是许诺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想自已如果要是长高一点就好了。
任何无意识的瞬间,在之后的人生中总能按图索骥找到最初的源头。
就在许诺走向那个“美好”之际,也不知道是谁突然的转身,她就被绊倒了,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她自已也没有感觉到很疼,只是麻麻的感觉,之后就听到哥哥在后面喊着她的名字。
“许诺”,那个声音很悠远。
她挣扎还想要尝试站起来,可是双腿双脚实在是使不上劲儿来,哥哥过来紧张地扶着她的后背。
“还能走吗”。
看着许知言慌张的神色,她硬生生地把自已眼眶的眼泪给憋回去了。
她佯装着没事,不想哥哥担心。
那种从骨头里发出来的疼痛感瞬间就漫延上来,眼泪还是直打转。
许知言二话不说直接抱起来她往外面走。
何栀还有贺谷阳也慌乱地跟在后面。
许诺转头的瞬间,看到男生正和女生紧紧地抱在一起。
疼痛激发的泪花,慢慢地模糊了他们的相拥。
那束光正好从头顶上打下来,就像是从天而降,宿命一般的温柔又掷地有声。
喧哗任其喧哗,他们岿然不动,其他人都被置之度外,也包括受伤的许诺。
——
许诺通学光荣地打了石膏,享受起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爸妈第二天回来,把许知言骂了一顿,以至于现在他还耿耿在怀,许诺没有及时帮他说话,就当他当时“英勇就义”的行为是喂了狗。
只有许诺知道,她没有说话就是最好的帮忙,因为她的发言,爸妈只会以为他在狡辩,还有可能会加大火力。
可许知言只当她是在推脱,对着他摆脸了很多天。
晚上,许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海中毫无征兆地跳出来了溜冰场的那一幕。
这种人为的不经意间制造出来的惊艳,本来就有点“旁观者清”在其中。
恰巧她还就是那种清的不行的那种。
赵熙丹给许诺请了一个月的假,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是都高三了,还是以学习为主。
这段时间何栀一放学就会往许诺家里跑,给许诺送上课记得笔记,还有给许诺说说学校里面发生的一些事情。
“诺诺,你还记得那一天在溜冰场你挤到里面去要去看的那一对人嘛,就是我给你说的沈然和黎潇潇,就是校草和校花,俊男帅女组合”。
许诺边翻着笔记,边听着何栀喋喋不休地说着学校里的新鲜事情,也知道了沈然在学校里的点点滴滴。
只手偶尔她也会想一想为什么他要改名字呢,想的多了也会无奈地笑着摇头,或许只是眉眼长的相似,就连姓氏也是相通的。
六年的时间,能够让左颈处一个很明显的刀疤,消失不见吗?
多半时间,这个名字就成了她无聊时侯的消遣。
“沈”是姓氏,那“然”代表呢,“如是,这样”,那还是“沈续南”好听一些,想到这里许诺还会偷偷地笑一两声,反应过来才会捂着自已的嘴巴,觉得自已有点痴痴的。
沈然的名字再一次被很多人提起的时侯,大概是放寒假的时侯。
期末考试的时侯,沈然依旧是骑着他那辆黑色的本田摩托车,在学校门口转几圈。
那个年代大家都在骑自行车的时侯,摩托车本来就是很显眼的存在。
沈然的摩托车后面带的是哪个姑娘,历来就是学校的一大乐事。
学校里除了学习之外的事情,即便只是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激起很大的涟漪。
在和黎潇潇在一起之前,基本上每个月初沈然载的人都不通。
这也是近两个月之内,许诺和何栀打赌的话题,以此来决定放学后,谁来负责今天晚上的零食,许诺基本上都是对错参半。
时间就在这样的日子中慢慢地过着。
相较于他的那辆摩托车,许诺更在意的是她后座的女孩子有没有换。
想起来之前嗤之以鼻的事情,现在在心里面却慢慢地有了一个小小地嫩芽,一个专门为他发的芽。
谁成想,也就是这样想着想着就变化成了由后座的人看到前座的人。
当她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他的时侯,心里面更多的是希望他身后的人不停地换。
每当有这个想法的时侯,她心里面总是会谴责自已,觉得自已有点恶毒。
她想只有自已是最真心对他的,可好笑的是,他可能早就忘记她是谁了。
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一出来,她都不禁嗤笑自已,她难道要掏出来自已的心,摊到他面前,一点一点给他看,“这六年来,我的一颗真心都是为了你完完全全地保留着呢”。
他大抵会被吓到吧,觉得许诺是一个奇怪的女生。
——
学校禁止机动车进入学校。
学校的门卫更是禁止他进入,他也不争辩,直接就把车停到学校门口,自已慵懒地走进校门。
高三的时侯,每周都有大小考试。
沈然基本上都是在每科考试开始半个小时之后,才慢悠悠地走一楼的长廊走过去,走到他的考场,在他的脸上没有那种“慷慨赴死的悲壮”,更多的是一种不屑一顾。
面对着这个“独木桥”,他好像自始至终都不是桥上的人。
学校的考场基本上也是按照成绩排的,成绩好的基本上班级要靠前,所以许诺也有幸在高三的几场大小考,看到过从窗边路过的沈然。
他时常一身黑色,嚼着口香糖,半翕着眼睑,一副困倦的表情,一步一步地走向楼道,走向属于他的那个黑色的通道。
他身上最多的是一种落寞感,即便是和很漂亮的女孩子站在一起,那种疏离的清冷感一刻也没有消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和六年前的他,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