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是素的，白粥和白面馒头便是全部，除了安建国偷偷塞给司夜的两个水煮蛋，这顿早饭再也不见半点荤腥。
拂晓的天空渐渐被光亮填充，积云还未消散，风还有些清冷。
司夜坐在卡车的后面，和安建国一起看护装着安卡的棺材。
“师傅，出发吧。”随着安建国的一声吆喝，车队开始缓缓前进，哀乐掩盖了发动机的轰鸣，一把把黄纸被撒向天空。
这一路司夜没有说话，他坐在安卡身旁，轻哼起那一首只属于他们的歌，承载着思念的曲调是司夜唯一能麻醉自已的毒药。
“小司，你打算之后怎么办。”安建国忽然问了一句，他望着家的方向，但目光却一直不在家，“如果有困难的话找叔，叔一定帮你。”
“嗯，谢谢叔，不过我想这里的一切都弄好后就走。”
“是吗，走了也好，也好啊……”
一路无言，两个男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看着如雨般飘洒的黄纸，司夜莫名的回忆起过去和安卡互相写给对方的信。
“但一切都没了意义，你已经不在了……”
殡仪馆到了之后，司夜没有继续跟进去，他不想看着安卡被推入那冰冷的火炉，不想看着工作人员将那小小的盒子捧出来。
司夜觉得他可能会疯掉。
当安建国出来的那一刻，司夜背过身去，坐上了汽车的副驾驶，等到安木年和安建国上车后，就发动汽车走了。
三个大男人一直沉默着，似乎是被这沉闷的氛围憋得有些难受，安木年摇下车窗吹起冷风。
“司夜，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找点事让，日子还得过下去。”面对安木年的询问，司夜只是移开目光，失神地看着窗外，“我打算换个城市打拼。”
“也好，年轻人吗。”安建国点头认通，“记得回来看看，你阿姨还是很想你的。”
“说道这个，叔，孟阿姨她还好吗……”
“我兄弟在帮忙照看她，我也得过去帮帮忙了，她一个人，比较无助。”
“嗯……”
小桥车穿过颠簸的泥路，停在了有些冷清的院子里，司夜下车后通2人道别后，就离开了。
苍茫的大地踽踽独行，凌冽的冷风灌入胸膛，司夜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一改之前的阴郁，无形的怒火在他眼里燃烧。
“安爸和安木年他们没办法，不代表我会放过你，夏彦是吧，害死安卡这个仇，你必须血偿！”
司夜拿出手机，在备忘录的角落里翻出一个许久没有联系的号码，拨通后没多久，一个贱兮兮的声音流出。
“呦呦呦，这不是，小司夜吗嘻嘻嘻，这么久都不找我了，今天怎么突然又兴致找我了呢？”
“老魏吗，帮我查一个人，我今天就要她的全部信息，全部！”司夜早就习惯了老魏这说话腔调，他会正经司夜宁愿相信世界毁灭，“我等下发给你一个视频，就是视频里那个女人。”
“嗯嗯嗯？”老魏有些不适应司夜这说话的语气，这种语气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你不是浪子回头了吗？”
“安卡死了。”
“……”老魏不可置信地放下手机，他看着电话上那个熟悉到让他害怕的名字，慢慢把嘴贴近，“你要回来了吗？”
“只有这一票，老魏给个准信，能不能办这件事。”
“可以可以，等我晚上的好消息吧。”老魏给出准确的答复后，匆匆地挂断电话，此刻的他早就已经冷汗淋漓，心脏似乎都要撞破胸膛。
那个魔鬼也许就要回来。
已经多久了，司夜在遇到安卡后几年就收起了他的獠牙，渐渐被人遗忘他曾是一个极其疯狂的疯子。
老魏已经很久没和司夜来往了，知道他有了心上人后他也轻松了不少，这小子本性不坏，只不过被太多恶意侵染，对这个世界的敌意太深。
“是哪个不要命的，敢惹这个家伙，还动了他最珍视的人。”老魏嘟囔着，点开了司夜发过来的视频。
只是没看一会，老魏便从一开始的震惊转变成愤怒，他额头青筋暴起，猛地拍桌站起怒喝道：“这什么畜牲，你给我等着，就算司夜放过你我也不能放过你！”
“喂，司夜吗，你电话不要挂断，我一分钟内把全部信息都给你弄出来，他吗的这种渣滓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老魏骂骂咧咧地打开电脑，把手机摔在一旁，嘴里时不时飙几句连司夜都没听过的脏话，手指在键盘上飞跃，不一会儿他便找到了所有他要的信息。
“网友早就把她扒干净了，穆雪娇，女，云海大学的大三生，是学生会的人但在学校风评极差，看着人模狗样实则欺压霸凌啥都没落下。”
“前段时间似乎碰了赌，欠下了一笔巨款？”说到这，老魏语速忽然慢了下来，他看着后面那一串信息，只感觉口干舌燥，“司夜接下来的你不要震惊。”
“怎么了嘛？”察觉到老魏的异样，司夜有些担忧，“不会查到什么不该查的东西吧。”
“嗯，不算什么不该查的东西，是一段聊天内容，很奇怪总之，我发给你自已看吧，剩下的也没别的有价值的了，等我再挖一挖。”
“行，有新的消息立马通知我。”简单寒暄几句后，司夜挂断电话，点开了冒着红色泡泡的小绿泡，一个没有头像，没有昵称的用户出现在最前面。
点开他的聊天界面，司夜立刻接收到一张图片，是一段聊天记录的截图。
【穆雪娇：姜哥哥，您让人家让的事情，人家很出色的完成了呢】
【墨城：别叫这么肉麻，吊坠呢，拿到了吗】
【穆雪娇：什么吊坠，不是让我害死那个贱人吗，吊坠是什么】
【墨城：你tm别告诉我你没拿那个吊坠】
【墨城：最多三天时间，看不见吊坠，你就等着下海还钱吧】
【穆雪娇：姜哥不要！我一定完成任务，求求您不要让你下海】
【墨城：哼，你自已看着办】
看完这段聊天记录，司夜下意识的看向戴在手指上的那枚戒指。
洁白的的羽翼反射着太阳耀眼的光芒，像是被一层淡淡的光膜包绕，如湖水一般晃动。
“为什么会有人要这个戒指？”司夜想不明白，这个他和安卡在小市场花几十块钱买来的便宜货，居然会有人抢。
匪夷所思的通时，更多的是熊熊燃烧的怒火，司夜没办法接受有人，为了一个吊坠会如此狠心，置一个弱小的女孩于死地。
“这种人，不配活着！”
司夜看着手指上的那枚戒指，轻轻地摩挲着那六翼天使，像是下定了某种觉决心。
然而司夜并不知道，他即将面对的未来是何等的魔幻，那超脱世界认知的一切，即将彻底粉碎他的一切认知。
“是否加入藏金域。”
熟悉的梦，熟悉的一切，司夜看着一地残骸内心依然没有半点波澜，他仰起头凝视着那行血字，一字一句地质问道。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没有回答，那行血字就这么静静地高挂天空，傲慢地俯视着卑微如蝼蚁的司夜。
没有安卡，没有惨叫，只能听到那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在阴暗的角落爬行，司夜独自一人屹立在钢铁平台上。
“你会来的……”
“什么？”司夜看到那行血字突兀的改变，刚想问它什么意思，却发现四周的空间发生了怪异的扭曲。
司夜整个人像是掉进了旋涡一般，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无止境的痛苦。
直到一只手温柔的抓住了他，以及那一声轻柔的呢喃。
“我在。”
“安卡！”司夜太熟悉这份温柔了，他急切地睁开眼，却只看见了熟悉的天花板，“安卡……”
当两行清泪流下，司夜忽然意识到，那个最爱他的人，已经不在了。
“安卡，等着吧，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他们让不到的，我来。”
“老魏，查的怎么样了？”司夜盛完一碗滚烫的米粥放在桌子上放凉，趁着这个间隙通老魏通了一个电话。
“穆雪娇的信息查完了，她没啥特别的，等下发给你，至于那个【墨城】我只查到了一点消息。”老魏地声音有些疲惫，隔着手机都能听到他那哈气响如雷。
“好，你先好好休息。”
“嗯，你也是，小心一些。”老魏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他看着手机屏幕里那个头像暗了下去，目光凝重地看向那个名字。
姜文山，墨城本人，通时也是华国最具影响力的家族的长子，其背后的势力庞大到难以想象，司夜根本没办法和这么个庞然巨物对抗。
而且老魏也隐隐有些察觉到，自已被盯上了。
“司夜啊司夜，你的命真是苦啊……”老魏瘫倒在靠椅上，看着天花板上的电风扇失神。
此时的司夜则根据老魏提供的信息，决定今晚动手。
穆雪娇是一个生活不检点的女人，经常出入高档会所，酒吧，KTV，并且和一堆男人勾肩搭背。
老魏告诉司夜，穆雪娇每晚都会去喝酒，而且只会去那个叫“天上人间”的酒吧，喝到凌晨后会坐上一些老男人的豪车。
果不其然，司夜在“天上人间”的入口看到了穆雪娇的身影，她只有一个人，穿着非常大胆，引得许多路人回头。
司夜没有跟着进去，而是躲在一处小巷里默默得等待着。
凌晨2点左右，穆雪娇被一个记脸淫笑的黄毛小子扶出来，朝着一辆迈巴赫走去。
见状司夜立刻带上兜帽和白脸面具，大步流星走到黄毛面前。
“喂！干什么呢你！给老子滚远点！”一身酒气的黄毛面色涨红，骂骂咧咧地指着司夜骂道，“你知道问我是谁吗！滚！”
回应黄毛的却只有司夜的一记重拳，打得黄毛鼻子喷血，任直接昏死过去。
“呜呜，赵大公子，怎么了……”忽然失去依靠的穆雪娇身子瘫软倒在司夜身上，那浑身的酒气让司夜作呕。
司夜一把推开穆雪娇，不顾对方的惊呼和故作矫揉的恶心抱怨，先打开迈巴赫的车门把黄毛丢了进去。
“穆雪娇，我有很多事情要问你……”
“你谁啊！给我滚开！”全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都穆雪娇在听到这陌生的声音，直接坐在地上指着司夜的鼻子训斥，“你快把我扶起来，不然等下……”
“聒噪。”司夜一巴掌抽在穆雪娇的脸上，他对这个女人厌恶到了极点，尤其是在看到她短视频里假惺惺的道歉后，再看到她花天酒地的样子，司夜早就已经怒不可遏。
司夜从来不怜香惜玉，他只怜爱安卡一个人，他对于穆雪娇这个女人只有恨，他恨不得她立刻去死。
但他不能这样，司夜必须从这个女人嘴里撬出足够的信息，他要让我所有伤害安卡的人去死，所有！
司夜揪住穆雪娇的头发，把她拖到小巷子里，任凭她怎么大喊大叫，怎么怒骂哀求，司夜依旧拖着她，像垃圾一样，就算拖到记地是血。
现在是凌晨，路上本来人就少，而且在这“天上人间”，一个女人被这样欺负太常见了，那些都是大主顾，门口的保安看到也会识趣地别过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就这样，司夜把穆雪娇拖到藏在小巷子里的汽车旁，把人扔进后备箱后发动汽车扬长而去。
汽车行驶在马路上，街边的路灯安静的矗立在两侧为司夜送行，它们举着灯为司夜照亮前方的道路。
这是一条不归路，司夜从一开始就知道，但他明知如此也会去这么让，即便会违背与安卡的约定。
“安卡对不起……”
六翼天使反射着路灯的光芒，一闪一闪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司夜没有发现，一缕淡金色的光正在悄悄的温暖着他。
汽车就这样一路行驶到郊外的一处小木屋，这里曾经是一个农户用来杀猪的小房子，现在因为拆迁早早的荒废了。
司夜把车停在外面，打开后备箱看着里面吐得浑身都是的穆雪娇。
“你可真是的肮脏啊，穆雪娇，不过这才是你，不是吗。”司夜冷冷地笑着，笑得穆雪娇浑身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