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儿,景之表哥只想跟我们分享你从前在庄子上的有趣生活,没有别的意思,你要是就为此生气,未免有些过于计较了。”祝星晚在不伤害自已的利益时,总是格外大度的。
“是吗?姐姐既然如此说,想必一定是十分大度的吧?那你跟表哥讲过你曾经在茅房踩空后,掉进茅坑的事吗?表哥知道你因为嘴馋吃了没熟的驴肉后一泻千里弄了记身污秽的事吗?”
祝星晚顿时白了脸,祝棠梨怎么会知道她的这些闺房糗事?刚想矢口否认,委屈的面具还没挂上,祝卿白就拍桌而起了。
“够了!祝棠梨你在外男面前如此不顾及晚晚的脸面,你是安的什么心?”
祝棠梨优哉游哉呷了口茶:“呵呵~不是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吗?不就是向表兄分享一二姐姐的深闺趣事吗?我又没有别的意思,你们怎么还生气了?乐啊……你们为何不乐了?”
“梨儿,都是姐姐不对,姐姐向你赔不是,你不要怪景之哥哥好不好?你能有景之哥哥这样两小无猜的竹马,陪你自由自在地奔跑在天地间,姐姐可羡慕你了。不像我,出生起就一直被囚困在后宅深闺的方寸之地,睁开眼就是学不完的礼仪规矩……”
祝星晚说到此处,不禁潸然落泪,像是自已受尽了委屈苦楚一般,反倒是祝棠梨这个被放逐在外多年的得了大便宜。
果然,美人落泪的威力是巨大的,薛景之见她面颊上挂着的两串清泪欲坠不坠的模样,属实让人为之心颤。
立马便起身拱手安慰:“晚晚表妹无需伤怀,待有时机可约上表兄等人一道打马扬鞭游一遭沧山碧水,领略一番江河湖海的辽阔自如。”
祝星晚明媚的眸子似点亮的星光:“好哇~那晚晚就有劳表哥和哥哥们作陪了,梨儿你也通我们一道前往吧?”
祝棠梨转着手中杯盖,没有分给任何人一道眼神:“我就不去了,免得扫了你们吟诗作对游历山水的雅兴。比起被抛弃在荒凉之地自生自灭,我更向往姐姐在家衣食无忧奴仆成群的日子。”
“梨儿你这话的确是怪扫兴的,你与晚晚表妹是亲姊妹,为何就不能放下种种不快,与之心平气和的相处呢?”薛景之这话明显带着几分责备的意思了。
这是祝棠梨有记忆以来,他第一次为了祝星晚对她表达不记。也对,毕竟前世她可是在祝家人面前卑微到了尘埃里。
哪怕后来察觉到了薛景之在和她的感情里有些走神,她也还是选择了相信他。
可是现在,她谁都不想惯着了。
“砰——”祝棠梨把手里的茶盏重重扔在了桌上,茶盏倾倒,茶水顺着桌面淌到了牛皮地毯上,惊得花厅内噤若寒蝉。
“薛景之,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对我的事指手画脚?”
薛景之没料到在他面前一向乖顺温和,不过偶尔有点倔脾气的祝棠梨,今天会突然对他大发脾气。
看着她眼神里的冷厉,他觉得陌生又无措。
“梨儿……我……”
“行了!说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吧?没事我就走了,不打扰你和相见恨晚的晚晚表妹畅谈人生。”
薛景之原本紧绷的脸色霎时缓和不少,甚至带上了几分无奈的笑意:“梨儿,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对晚晚表妹如此亲切也是因为你们是姐妹才……”
祝棠梨打断他的解释:“我一个养女,可不敢高攀相府唯一的小姐,阿兄有话直说吧。”
祝星晚又开始散发起善解人意的光辉:
“梨儿,你知道的,爹娘不肯对外和你相认,并非他们不在乎你,而是你的命格特殊,所以才被迫对外称你为养女的。养女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我们自已人知道你是我们的亲妹妹不就行了吗你又何必非钻牛角尖呢?”
祝棠梨对她的话不置一词,在乎她?在乎她会在送她去庄子上后整整十年都没露过面?
六岁那年她出天花,差点就没了。
表叔父派人来京城叫祝瀚海夫妇去一趟,可是他们却果断拒绝了。
虽然表叔父在她床前解释说,是因为父亲公务繁忙脱不开身,但她听到了表叔父和表叔母在院子里的对话。
表叔母说:“真是造孽!你那表兄真不是个东西,自已的骨肉就这么扔在庄子上自生自灭。”
“小声些,别让梨儿听见了。”
“听见了才好呢,她早点看清自已那对狼心狗肺的父母,才好早点为自已打算。”
祝棠梨是后来才知道,自已被扔到庄子上后,爹娘竟然一两银子都未曾拿过,全是表叔父从微薄的俸禄里挤出来的银子在贴补她。
而父母得知她染上天花后不仅没有要来看她,更是让表叔父不要多管闲事,说让她自生自灭便好。
原来从她被抛弃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没想过要她活着回家,她是被全家放弃的,多余的那个。
要不是后来碰到了师父,又受到表叔父一家的照拂,她六岁那年就该死了。
现在又听到祝星晚说什么在乎,说什么父母之爱,简直是笑话。
可她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费唇舌,因为她知道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
薛景之见气氛不对,于是干脆邀祝棠梨出府一叙,祝棠梨没有拒绝,带着珊瑚跟他一起离开。
“景之表哥,过几日元宵灯会,哥哥带我们一起外出赏灯猜谜,表哥你也一通去吧?”祝星晚粲然邀约。
“嗯,告辞了。”薛景之朝兄妹俩拱手告别。
“大哥,你们怎么没提过沧县还有位如此一表人才的表哥啊?”他们前脚刚走,祝星晚就一副小女儿姿态挽住了祝清白的胳膊。
“我还是十年前见过他,那时爹也还未进京为官,如今再见,薛家表兄的确生了一副好样貌,据说才华更是一绝,真是便宜祝棠梨那个粗鄙的野丫头了。”
祝星晚微不可察地扬了扬唇角,大有一副走着瞧的意思。
祝棠梨和薛景之一通出了府门,珊瑚在他们身后不近不远的跟着。
薛景之见她一言不发,这才先无奈开口:“梨儿还在生为兄的气?”
“没有,阿兄有事说事。”祝棠梨目视前方道。
薛景之无奈摇头:“梨儿,为兄对晚晚表妹好,都是为了你能在丞相府好过一些,你知道的,要和为兄携手一生的始终是你。”
就在不远处的石桥上,赫连寒看着下方街道上并肩而行的两人,瞳色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