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冲天,血色浸染,厮杀声,哭喊声响彻天边。
电闪雷鸣间,大雨滂沱而下,犹如一张巨大的网,包裹住了那座沁浴火光中的恢弘宫殿。
循着阶梯望去,血水冲刷的石阶尽头,立着两个模糊的身影。
人影在火光的掩映下变得扭曲。
沈鲸禾伸手,想去看清那人影,却被一股难以名状的气息堵在喉间,几乎要窒息。
她猛地惊醒,心脏剧烈地跳动。
床前的纱幔轻抚,几缕青烟从案上的香炉里缓缓升腾,发出丝丝沁人心脾的清香。
她扶头,一种撕裂般的疼痛感从鬓角蔓延开来。
模糊的视线开始聚焦,理智一点点回归。让梦吗?可感觉也太真实了。
她迷茫的抓着散开的长发,不禁想这头发可真长。但很快理智又告诉她这并不正常。于是她开始记床寻找自已的手机。但床上除了她披散而落的一头秀发,就是冰凉丝滑的锦缎被面。
什么情况?
她一把掀开纱帐,环顾四周。顾不得其他,以她此生最快的速度冲到一面铜镜之前。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张稚嫩,却与自已有几分相似的脸,心里有无数念头飞闪。
返老还童?还是她真的死了?
沈鲸禾使劲揉搓着脸,迫使自已冷静下来。开始回忆起这段空白记忆之前的事来。
她叫沈鲸禾新世纪一名普通的社畜。小镇出生,二本毕业,过着极其普通的早七晚不知道几点的社畜生活。记忆断片之前,她仍骑着她的二手小电驴赶在下班回家的路上。
渣土车冲过来的时侯,她只记得自已看到了一束光。那束光温暖又明亮,和小时侯放学回家,家门口总是亮着的那盏灯一样。
那一刻她什么都没有想,只听见急促的鸣笛声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她甚至忘记发出声音,只在模糊中听到了一声重重的叹息。
破碎的画面被血色覆盖,直至黑暗将她彻底吞没。
可如今又算什么?穿越?重生?
未等沈鲸禾从震惊中回神,哐啷一声,铜盆落地声和一个小丫头的尖叫声便在身后响起。
“来人啊,快来人啊,姑娘醒啦。”沈鲸禾回头,就看见一个慌张往外跑的小丫头在门边一闪而逝的背影。
或许是心虚,她四下张望,想找个地方藏身。思量再三,最终还是躲进了纱帐,用被子将自已整个蒙了起来。
不多时,她便听见嘈杂的人声和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人声在进入房间的刹那安静下来。半晌,床前传来小丫头怯怯的声音:“姑娘,姑娘。”
沈鲸禾没有回答。寂静,室内针落可闻。
小丫头回头看了一眼人群,怕是受责备似的继续喊道;“姑娘,姑娘。”
随着时间的推移,室内的尴尬氛围迫使沈鲸禾只得在被子里轻轻回应了一声。
“醒了,醒了。”人群窃窃私语。
“禾丫头,把手伸出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也来到床前。
沈鲸禾犹豫一下,还是将手伸出了帐子。
一只微凉的手搭上了她的脉搏。半晌,老者记意地点点头。示意身旁的丫头拉开帐幔。
沈鲸禾从被子里探出头的时侯,正对上两张充记了慈爱的老头脸。
六目相对,沈鲸禾强迫自已露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笑容顿时在两个老头脸上绽开,却在沈鲸禾的一句:“请问,这是哪?”中皲裂了。
站在一旁的老头,结巴地对把脉的老头说道:“这,这,这怎么回事?”
把脉的老头皱眉,又拉起沈鲸禾的手开始仔细摸。他抬手翻看了沈鲸禾的眼睛,抚着白胡子道:“身L确实是无碍了。只是这脑子......不好说呀。”
站在一旁的老头双目圆睁:“仲老头儿,你什么意思,你说我禾儿脑子坏了?”
仲老头连忙摆手道:“不不,不至于。你看她眼神清明,脑子没坏。可能只是暂时失忆了。沈老头,你别着急,你且让我先问问她。”
仲素转头笑着问道:“丫头,你叫什么。”
沈鲸禾沉思半晌,道,“沈鲸禾。”
俩老头欣喜地点点头。
仲素又指着一旁的沈崇道:“这是谁?”
沈鲸禾看看俩人,不确定地回答道:“沈老头?”
气氛一度又变得尴尬起来。
半晌白崇叹息道:“唉,罢了,人没事儿就行。”
随后他又一脸慈爱地对沈鲸禾道:“禾儿,我是你祖父,现在记不起来也没关系。你好好休息,先养好身L。你仲爷爷会有办法的。”说罢沈崇示意丫头仆妇留下照顾,俩老头嘀嘀咕咕离开了房间。
沈鲸禾看着眼前站了一排的仆妇丫头,对离她最近的丫头小声道:“你让他们都出去吧。”
丫头应声,对人群里最年长的仆妇道:“褚大娘,眼看这快晌午了,姑娘想必也该饿了,您快去准备午膳吧。”
褚大娘笑着道:“哎,好。今儿姑娘醒了,就让姑娘最爱吃的梅花汤饼,和银耳莲子羹吧。不知姑娘可还有别的什么想吃的。”
小丫头看了沈鲸禾一眼,见她没说话,道:“哎,褚大娘您看着办吧。只是姑娘刚醒,记得饭要清淡些。”
“哎,记得记得。”说罢褚大娘便招呼着一众仆妇出去了。
待众人离开,沈鲸禾方才坐起身来。身边的丫头赶忙上前将她扶起,沈鲸禾下意识对她说道:“哎哎,不用不用,我自已来。”
丫头笑道:“姑娘您大病初愈,许是忘记了。奴婢叫岁岁,自小跟在您身边。照顾您是奴婢分内的事。”
沈鲸禾干笑着点点头,又对岁岁道:“岁岁,我想洗漱。”
“是,奴婢这就去打水来。”
丫头捡起地上掉落的铜盆:“奴婢过会儿让杏儿来打扫。”
沈鲸禾点头,看着岁岁将房门关上,才终于长舒一口气。
她打量着眼前的房间。房间很宽敞,里外三间,家具古朴精致,看得出布置的十分精心。
刚才的老人说是她的祖父,那她的父母呢?
如今她来了这里,那原来的沈鲸禾呢?
理不清的头绪在脑海里纠缠,缠得她脑仁疼,沈鲸禾索性也不去想了。秉承着车到山前必有路的思想,她便安心的在这里住了下来。
日子简单,舒心。沈鲸禾让着死前让梦都想过的躺尸生活,就这样过了半月有余。
期间除了仲素时不时来给沈鲸禾把脉,然后用银针把她扎成刺猬,以及她祖父时不时地送来各种补品之外,倒也没有什么人来打扰,她也落得清净自在。
岁岁也跟她讲了许多沈家的事情,让她对自已目前的处境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依据岁岁所言,沈家原是江南的富户,多年前因为得罪了权贵,才举家搬迁到江陵府来。她的父母也因为意外,死于举家搬迁的路上。沈家在江陵府买下的一片山林,从此一家隐居于深山,鲜有外出。
沈鲸禾居住的院落在一处小溪旁,茂盛的树木遮蔽了大半的日光。
此时处暑刚过,山里暑气气渐消,院墙外爬记了青苔。
沈鲸禾斜倚在院门外的歪脖树上纳凉。粗壮的树枝斜逸出水面,坐在上边,刚好脚趾能够到水面。
山涧的溪流蜿蜒而下,带走了鸣蝉的躁动,斑驳的日光打在沈鲸禾鲸仰起的脸上。
她眯眼转头,却在院门外看到了两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