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逆TXT > 都市小说 > 杨树林的故事 > 第8章 狂风暴雨
郭老师夫妇经过一番对郭萍严厉批评教育后,他们见郭萍低头不语,认为她一定是知错了,于是便也不再训她,各自去忙各自的去了。
郭老师戴上眼镜,拿着一本书坐在屋里木椅子上一本正经读起来,秦花躲在屋里嗑自已爱吃的瓜子,嘴巴里不时地发出声音来。
也就在这时,郭萍悄悄地钻进了厨房去拿些面粉、馒头,还有几个鸡蛋,放在篮子里,正打算拿出去,却被出来上厕所的郭老师迎头碰见了。
“闺女你这是干嘛?难道你想不开要拿着粮食出逃吗?你拿鸡蛋馒头还有面粉急慌慌地干啥?”郭老师马上站在厨房门口拦住闺女郭萍着急地问。
“唉,爸,你这是想哪去了!蓝雪儿妈病的不轻,她家里揭不开锅了,我给她拿些吃的,救济她们一下。”郭萍十分着急地解释给郭老师说。
“咦,你这个死妮子!傻玩意!你是一天到晚头脑坏了咋滴!咋净干些这个吃里扒外的勾当,我都不舍得吃,你拿去让她吃?……她来吃一顿半吨的也就算了,怎么吃了你还要给她一家人口粮都管着吗!”这话早被在堂屋里的秦花听见,她双手掐腰,一副要与人吵架十分厉害的样子说。
郭老师手里拿着的书呼啦啦地在脑门不停地扇着,开始用他那多年的教育理论与知识以及自已的人生经历给眼前的女儿上课,凭着自已多年的人生经验与记腹经纶,郭老师话精细而耐人寻味,他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你一位考入城里高材生怎么天天给一群小虾虾混在一起?你已经十四五的大学生,人生应该开始有自已奋斗目标,应该有远大抱负,而不要还像小时侯那样在杨树林转悠,在河里捉虾摸鱼。你的生活向往应该是大城市,将来有着一份好工作,吃喝不愁,而不是像父亲一样,虽然记腹才华,因为当年的命运不好,没有条件去读大学,却沦落到了这田间地头,受气受累,守着一群狗屁不通毛毛孩子,浪费一生啊!”
郭老师说着开始情绪失控,双眼暴红,嘴唇发抖,声音洪亮,双手举过脑门,激动地挥舞着,自已多年压抑情绪,瞬间又如山洪一样爆发。
“呸!呸!呸!你这一天到晚臭词文,说不到正经事上!哎呀,闺女啊,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胖墩家有钱有权,村里有厂,城里有路子,以后多跟这样人掺和,那才是对头!那些穷鬼病家的,除了惹你一身穷酸味,有事没有来蹭你一顿吃喝,就没有好事找上你!所以这样的人有多远躲多远!千万别犯傻,讲排场,去给他们东西吃!”郭萍的妈秦花开导郭萍直接了当的说。
这时拎着一篮子鸡蛋与馒头被父母拦着脱不了身的郭萍,一想到那没有饭吃的蓝雪儿母女可怜神情,善良的她心急如焚而泪珠滚滚。
“哎呀!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蓝雪儿妈真的病的不轻啊!求求你们让我给她送去,回来了啥事都好商量!”郭萍一手抹着眼泪祈求母亲秦花说。
秦花依然双手掐着腰,一副冰冷的神情凝视着门外的天空,像一雕像立在那里,给人并无一点血肉之驱感觉。
郭老师一直在摸着自已光光头。
在他书本里早就阅读过“人性本善的教条”,在他课堂上也有过这样给通学淳淳教诲人心向善教育题目,可他今天不敢多言,眼神不时在媳妇那脸上溜来溜去,像课堂上一个怕受批评的孩子,在察言观色等待一个正确答案。
“郭萍姐,你不要难过,也不要求他们,你放心好了,我去找大爹帮忙,安置她们母女。”李兴他一手掐着腰,像一个英雄突然闪现在郭萍家大门中间。
此刻,李兴那张稚嫩的脸上露出无比坚强无畏的神情,圆目怒视着无情的秦花与那“为人师表”郭老师,说完转身飞跑而去。
郭萍这时侯才想起来自已刚才安排李兴过来接应她的事。
李兴应该早早地过来了,而她与父母说的话无疑都被李兴听到,这一定伤害了李兴的心。
郭萍的脸上露出一丝愧疚与无奈。
郭萍看着两张冷漠无情的面孔,她的任何祈求都显得毫无意义,于是她把篮子里东西不得不重新放回厨房,自已乖乖地来到屋里拿起书本像郭老师的样子读起书来。
郭萍的家瞬间变得异常平静,只有郭老师父女翻书页的声音,而此时爱嗑瓜子的秦花却立在她家的大门口,像一位站岗的士兵守着她的家门!
夏日天气说变就变,傍晚时分,几块乌云从大前山黑压压过来,随后一阵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守着病床母亲的蓝雪儿看着外边大雨,焦急万分,因为她的屋里随时都下着小雨,一副惊恐无助而又着急的脸上,又挂着两行泪痕。
雷声轰轰,电光闪闪,屋里那盏挂在墙上的煤油灯在墙上流下雨水里,即将渐渐熄灭。蓝雪儿个子矮,无法够得着挪动一下它,即便挪动它,也无处安放,因为屋里到处漏水,——屋地上已经存水了。
而此时她母亲的床上被单已经淋湿,无法动弹的蓝雪儿母亲在阴冷雨水浸泡下颤颤发抖,呻吟声不断。
正在这时侯,大雨倾盆的黑暗夜里,一盏马灯光在蓝雪儿门前闪亮,那灯光的出现似乎突然消除整个院落的风雨与黑暗,照亮了蓝雪儿与她母亲那间黑黑小屋,也照亮了她们漆黑的内心世界!
“李……兴……哥。”蓝雪儿嘶哑声音在风雨夜里响亮而又急切,她激动地喊叫起来!
在风雨中,戴着斗笠穿着蓑衣李兴与张瘸子站在她们面前,样子是那么威武雄壮!
他们过来先给她们母女穿上雨衣,然后一人背着一个,向李兴家躲避风雨去了。
——李兴的屋虽然破旧,但修缮及时,没有漏雨的地方。
李兴把蓝雪儿母亲安置自已床上躺下,开始下厨房让饭,蓝雪儿过来烧火,李兴把从大爹那里拿来几个鸡蛋煮上,又拍了几块姜,一起烧起来。
在一间小小厨房里,两个小伙伴各自忙碌着,闪闪的炉膛火光四溢,与锅台后边墙上煤油灯一起照亮了这小小空间。
一会儿功夫,锅里水开了,发出咕嘟嘟声音,空气散发着姜的辣味,小屋里烟雾缭绕,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一直忙活的李兴脸上都是汗珠,在灯光下晶莹剔透。
虽然很热,他的脸上一直洋溢着一种对蓝雪儿母女照顾的热情,时不时给烧火的蓝雪儿一个笑脸,并吹着自已经常吹起口哨,似乎用那种轻松愉快表情与动作来驱除眼前母女刚才所经受的狂风暴雨。
锅里水开了一会儿,鸡蛋熟了,热气腾腾姜汤鸡蛋盛了三碗,给蓝雪儿母女一人一碗,给坐在屋里抽烟的张瘸子大爹一碗,剩下锅里一点汤是留给他自已的。
外边狂风暴雨依旧不停,从大前山吹过来风呼呼地,卷着暴雨,打得房屋窗户哗啦啦地声响。村后大刘河的水急流狂奔着哇哇声一片,像野兽一样怒吼着。而此时落难的母女俩,孤苦残疾的老红军,没爹没妈的孩子李兴,还有一条老迈大黄,在三间破屋里,愈发显得温暖而令人感动。
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饭吃的蓝雪儿母女在一碗姜汤鸡蛋进食后,越发显得精神大振。
大爹张瘸子吃过了后,又是一头的热汗。此时李兴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老红军时不时露出欣赏的微笑。
张瘸子开始续上自已刚才没有抽完烟卷,而且在刚喝进去鸡蛋姜汤余味混合在一起,似乎更加舒服得劲儿。
大黄趴在他的脚下,眯着眼睛陪伴着他的主人。
蓝雪儿母女相互偎依着睡着了,在煤油灯闪闪中,越发一种温暖而幸福的样子。李兴看到她们,自已觉得心情舒畅很多,而又心存怜悯之心!这样病弱母女本来就应该有一个男人去照顾她们,而偏偏那个男人没有音信,没人知道他的死活,突然消失了一样。
李兴觉得蓝雪儿父亲在外面消失的这个事情一定有问题,可在这偏僻的小山村,交通不便,信息封闭,谁又能出来帮助这苦命母女去找蓝雪儿的父亲呢?谁又去关心她们的生活呢?
此时大爹张瘸子自已找到里面一间屋里睡了,而他李兴今夜也只能躺在一块木板上了。
夜已深了,李兴辗转难眠,想想白天郭老师与秦花话,是那样瞧不起人,心里就气不过。
郭萍姐人漂亮,心善良,像疼爱弟弟妹妹一样疼爱他们,是李兴心中女神一样人物。
通样蓝雪儿与李兴也都很喜欢她。
可是,她的父母就显得不一样了。
特别今天李兴去她家听到郭萍父母说的那一段话,让他突然意识到他与郭萍姐之间原本就有一段距离。而且这段距离非常之遥远——无法逾越的一种距离!
有时侯李兴想想人家一个升入城里中学的高材生,家庭富有,城里有人,前途无量,而他一个穷苦的孤儿,与人家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人啊!
然而李兴并不觉得自已贫穷就低人一等。
他有着一种不服天不服地更不服输的本性,凭着这样本性,他不会在任何人面前低头。包括他们村里以财富与权利象征的大人物张胖墩的爹村长张万福。
张万福以他村长的名义在大前山山脚下开挖几十亩土地立窑烧砖,招了几十个人给他出力干活,用他私人的关系把烧制红砖高价买到城里建大楼,几年来赚得盆记钵记,是村里第一个开上红旗轿车,住上自建洋房别墅的人。
而这位富有的村长身后站着一位家世显赫女人,那就是他们妻子刘静。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游手好闲的张胖墩无疑是村里最上层的人物。而大黑与二牛有时侯都是他爹砖厂的工人,跟着胖墩混个闲工,弄个吃喝。李兴虽然有时侯给他们也一起玩,但从不去张胖墩砖厂去干活卖力。
李兴想着想着,渐渐进入梦乡。这一夜好像是李兴睡的最晚的一夜。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兴见雨已经停了,天放晴好,就起床悄悄地去大爹地里,薅了一些花生,扒了几个红薯,来到大刘河里洗去泥土,洗得干干净净,回来打算给她们母女煮煮当早餐吃。
可李兴还没有到家,远远地看到郭萍已经到了自已家门口。
郭萍看起来头发混乱,一脸倦怠,估计她也担心蓝雪儿母女而没有睡好。
郭萍这种自然的形象,更显得朴实无华;苗条身材,又不缺乏少女婷婷玉立,让青春萌发的李兴看上去更加有一种朦胧感觉。
但他突然停下了脚步,一种躲避想法让他不由得转过身来想跑。
“李兴站住!”郭萍发现了他,并发出一声让人震撼的命令声。
此时李兴不敢转过身来,好像一夜之间,他们之间十分陌生。
李兴更不敢对视郭萍那双美丽动人眼睛。一旦对视,他那颗像玻璃一样心会被一种可怕力量瞬间击碎!
一个青春美少女,一个青春萌发少年,在一个雨后早晨好像突然一次邂逅,两颗年轻的心在初升太阳下猛然相撞而显得彼此慌乱,不知所措。
“你……还……生气……昨天的……事吗?”郭萍急切心情,谈吐之间,语气变得断断续续,暗中自然也有一番心事。
李兴低头不语,郭萍父母那些刺人心玄话又在他耳畔缭绕不断,令他怒不可遏而又无法控制自已情绪,直把手里拿的花生与地瓜握得吱吱呀呀发响。
李兴的沉默与表情,告诉郭萍一切。她的泪瞬间滴落,在风中飘舞,内心痛苦感受一样存在。
郭萍转身跑了,而李兴一直没有转身,站在那里跟一根木桩一样良久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