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道长昨日见着那邪祟了?”
饭桌上,周和一把放下手中粥碗,抬头紧紧盯着易轻朝的脸,生怕错过人脸上丝毫的表情变化。
易轻朝淡然点头应声:“是,说来也巧。”
周和闻言眉头皱起,只觉得这句话说了像是没说一样,即没有提到邪祟模样,也没有说到邪祟的来源,正要再说些什么就听到一旁传出一句略带嘲讽的嗓音。
“这么巧?你易道长一到这周府,这邪祟就出来了,是不是还跟你易道长大打一架啊?”
易轻朝原本在老老实实的吃粥,听到林晚林这阴阳怪气的话忍不住微微蹙眉,但还是耐着性子回话道:“的确打了一架,邪祟是个女鬼,去世莫约五年左右。”
面上虽淡然,易轻朝心里却泛起了嘀咕。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林晚林在借着演戏的名头说点心里话,又或是这两天他的嘴的确是逼疯了,这才在自己的身上发泄一番。
想到这里,易轻朝又在心中暗自点头,果然自己才是林晚林最好的兄弟。
林晚林原本说完了话,自觉今日已演好在周府中的人设戏码就继续安心喝粥,突然感觉背脊一阵毛骨悚然,惊得他连忙抬头左右观察四周是否有危险之事,却跟易轻朝的眼神对上,后者眼中的欣慰和赞赏让他的鸡皮疙瘩一波未消,一波又起。
不是,他有病吧?
而一旁的周和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人的互动,听完易轻朝的话,他的心中一阵激灵,一个猜想在脑中缓缓成型,却又被他快速打散。
不,不可能。
她死得那么彻底,自己亲眼看着她被野狗分食干净的。
古话说躯壳残缺,魂魄不全,一个残缺的魂魄怎么可能成为邪祟?就算她真的成为了邪祟,她又哪来的本事让自己这么痛苦,难道她从死的那天就一直跟着自己?
正当周和在心中安慰自己,易轻朝的下一句话却惊得他险些汤勺落地。
“对了,那个邪祟生前应该有孕了。”
“有孕的女鬼?这可不好对付,难怪连你易道长都没抓住。”林晚林嘴角一扬,手上松了汤勺转为抱臂看人,嘴上虽说着不好对付,神情却还是满满的嘲讽之意。
“还有你易大道长对付不了的邪祟呢。”
言毕,林晚林装作一副才看到周和的不对劲,嘴上关怀道:“我瞧周老爷面色不好,可是没休息好?”转而又对着易轻朝开口道:“我说易道长,这桌子上除了我们三人,其他的可都是普通人,你就这样大剌剌的说邪祟之事,不怕给他们吓坏了胆子吗?也是,你们易家做事什么时候考虑过别人。”
嘴上话虽这么说,可是林晚林的眸光随着周和的表情一起沉下。
这个男人,果然隐瞒了不少事情,看他这副表情,想来是心里已有了邪祟生前的猜想,说不定……加速一个凡人成为邪祟还有他的手笔。
听到“我们三人”,一直在桌上当隐形人的傅桉用勺碰了碰碗壁,她并不喜欢吃这没滋没味的白粥,但易轻朝与林晚林搭的戏台子还算有趣,也将就着用了半碗。
眼看周和像是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唯恐两人做戏逼迫过头,反而让他事后品出些什么,傅桉先一步开口打断道:“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也不怕坏了大家的胃口。”
此话对周和来说,如同晴日炸雷,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将思绪从回忆里抽出,这才惊觉自己已出了一背的凉寒,当下朝着众人拱了一礼道:“是周某失态了。”
“凡人听闻邪祟之事,总归是有些害怕的,周老爷不必挂怀。”傅桉将勺子放回剩下一半的粥碗里,“今日怎么不见周夫人。”
周和还未张口,就听屋外传来一道柔柔的女声。
“奴见过家主,见过三位道长。”
易轻朝不动声色与林晚林对视一眼,这周府的规矩真是稀奇,谁都能来插一句话,昨日是周夫人,今日又是哪位呢?
几人齐齐看去,只见那女子身穿翠绿色的婢女衣裙,在头顶挽了个圆髻,发间簪了三五朵粉色绢花更衬得肤白,但更为引人注目的是她藏在眉下的眸子,透着盈盈水光,尽是温柔。
“周老爷,家福不浅啊。”林晚林只看了一眼就转头对着周和调笑道。
不管是昨日的春桃、周夫人、林莲,还是今日这位不知名的女子,样貌风格虽各有千秋,但都算得上是美人。
这可真是奇了,周和的怪病碰不得女人,但府内却是美人众多。
是留着养眼,还是与美人之前有些不可言说的缘分呢。
那女子闻言面上升起几分羞怯,朝着林晚林行了一礼,“奴白霜,见过林道长。”转而朝着膳桌走近几步,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一旁,取出里面的槐花燕窝羹放到傅桉面前,“这是夫人嘱咐小厨房做的,让奴来送给傅道长尝个新鲜。”
“只给我一人的?”傅桉闻言挑了挑眉,只是有着帏帽的遮掩没让外人看见。
白霜轻轻笑着应话:“夫人感谢道长昨日为她诊脉,所以是特意为您备上的,只是夫人身子不好,昨夜又与阿金一同着了风,今日怕是不能与三位道长见面了。”
“夫人也病了?”
“周夫人也病了?”
一句话,同时从周和和林晚林的口中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