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劫匪自从茶楼分手之后,低个子便牵着白马返回家里的破草屋。草屋四壁漏风,他也懒得修补。每日餐食,要么是出外大吃大喝,要么是在家以残羹度日。好好的一匹白马,愣是让他饿的唏溜不止,双蹄刨地。好在他这破屋子也离村太远,他又经常四处游荡,所以人们也不大注意。没办法,他趁着一天起了个大早,悄悄地把白马拉到集上,以低价换了几两银子,也算解了烦恼。
游手好闲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大半年过去了。这天,高个子找到了他家里,他神神秘秘地对低个子说:“兄弟,这些天天气又暖和了,我的钱也花光了,咱俩要不再合作一把,弄几个钱儿花花”
低个子瞟了他一眼,心想:你又不给我多分银子,我也懒得去。所以,他愁眉苦脸地说:“大哥啊,兄弟这几天吃坏肚子了,经常不舒服,你还是自已去吧。”
“哥哥一个人照应不过来啊。这次买卖简单,我早就瞅上了一家富户,他们家门口有几棵大树,树杈都快挨住墙头了。你要是不舒服,就帮我爬到树上放风。我进去把钱偷出来,咱俩就跑。怎么样?”
一听到不过是去望望风,就又可以有银子花,低个子终于还是答应了。晚上,他两个饱饱吃了一顿饭,然后趁着夜色,悄悄地摸到了富户家的门口。四周静悄悄的,除了报更的梆子声外,没有一点点声音。低个子抱着树干,手脚并用,几下便爬了上去。往院子里一看,除了守夜家丁的房子里,有微弱的烛光外,剩下的都是一片漆黑。低个子先放下绳子,把高个子拉了上来,然后又让高个子抓紧绳子,把他轻轻的从墙头上顺到了院子里。高个子双脚落地无声,他蹑手蹑脚地先把大门打开了一条缝,以便得手后逃跑。然后提神静气,悄悄地潜入了房间。借着外面微微的光可以看到,房间里摆着高大的家具,高个子一点一点的拉开每一个抽屉,仔细地摸索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悄悄流过,所有的箱柜一无所获,高个子急的冷汗直冒。他定了定神,放大胆子摸到套间门口的桌子前,在桌底发现了一个抽屉。他抑制着心头的狂喜,将里面的银两全都掏出来,放到自已携带的小口袋里。由于紧张和长时间的蹲着,他双腿发麻,从桌底爬出来的时侯,不小心把一个花架碰倒了。“啪”的一声响,花架上的花盆摔破了。套间里的女人听到响声后,开门一看,一条黑影正从地上爬起来。她惊恐地冲着外面就喊:“来人啦,有贼呀,快来人哪……”
“你看看这个女人是谁?今世有吗”?杨老师插了一句。
“她怎么会是我现在的妈妈呢”?齐月半信半疑地说。
“这就是无缘不聚啊!你接着往下看。”杨老师说。
听到喊声后,高个子顾不得腿麻,拔脚就跑。院子里的守夜家丁立马点起火把,冲出房门。低个子在树上一看大事不好,急急忙忙从树上滑下来,跑到门口,把高个子留的一条门缝拉开。院子里乱作一团,高个子从门口窜出来,把银子塞给通伙,叫了一声:“快跑!”然后两人一头一个,向相反的两个方向跑去。家丁举着火把,冲出大门,沿着小路就追了下去。高个子跑的气喘吁吁,脚下一软,摔了一个跟头。众家丁一哄而上,将他摁住,拳脚如雨点一般落了下来。然后反剪双手,连夜把他押送到了衙门口。
第二天上午,衙门升堂审案,高个子便被家丁以偷盗罪名告发推搡进来。跪在衙门的地板上,不论县令如何审问,高个子一口咬定,只是去偷,但是没有拿到任何东西。即使动了刑法,打的伤痕累累,他也是毫不松口。俗话说人赃俱获,才能判定是偷盗,现在只有人,不见一点赃物,县衙也一时拿他没办法。只好先押在大牢里,慢慢查访丢失的财产。
再说低个子,自从那天从通伙手里接过银子后,趁着浓重夜色的遮掩,一口气跑回了家里。他怕让人发现了,挖了个坑把银子埋起来。自已缩在家里,大气也不敢出。过了几天,也不见任何动静,才大着胆子出来。他溜到富户家的地盘一打听,才知道高个子已经被抓进了衙门。又蹭到衙门口的附近去打探,才明白高个子挨了打也没把他供出来。低个子不觉伤心不已,他从小没人管教,自已又顽劣异常,所有看见他的人不是打骂就是唾弃,从来没有一个人把他当人看过。想到这里,低个子潸然泪下,他用手抹了把泪,头也不回地回到了家里。
到家之后,他刨出了银子,乔装打扮之后,到很远的城里把它们换成了金稞子。他怀揣金稞子来到了衙门,找到了班头送上了好几块金稞子,求班头帮忙想办法,好把高个子弄出来。班头贪财,拿了钱后,就开始动用关系,打通关节。最后以“有意盗窃,却未得成”而获释。不过,为了惩戒恶习,打三十大板回家反省。高个子被打了板子后,腿都拉不起来,低个子雇了辆小推车把他送回了家。并且,低个子在附近的饭店,花银子雇了一个店小二,每天给高个子按时送两顿饭,也算对高个子的关照。
“那你看看这个店小二今世有吗?”杨老师问了一句。
“啊我看他怎么是我现在的弟弟呢?”
杨老师摇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唉!真是假使百千劫,所造业不亡;因缘聚会时,果报还自受啊。前世的恶因都种下了,后世的果报也就来了啊!且不论这些,你接着往下看,看后来又怎么样了。”
高个子本就是恶习已久。和他的通伙一样,有钱的时侯花天酒地,为所欲为;没钱的时侯忍饥挨饿,坏水不断。所以,虽然看上去个子高一点,但是身L的抵抗力却不怎么样。再加上这次在大牢里呆了一个多月,出来又挨了三十大板,他的身L就彻底垮了下来。时值盛夏,天气炎热,他身上的伤口溃烂化浓,仅仅两个多月下来,瘦得便只剩下皮包骨头。秋风初起的时侯,天气转凉,复又添了咳嗽。每每咳嗽起来,一声接一声,难受的连气也拔不上来。虽然低个子经常照顾,请医服药,也是每况愈下。就这样又捱了一些时日,终于在秋风萧瑟的时侯,一命呜呼,离开了人间。
好心的店小二和他一起安葬了高个子之后,低个子蹒跚着步履回到了自已的破草屋。想想自已已经是将近三十岁的人了,可是因为不务正业,恶习不改,致使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原来和高个子臭味相投的时侯,也曾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快活过一阵子,可是看看通伙的结局,自已也心灰意冷。尤其是高个子出殡的那天,由于他平日行事不端,遭邻居厌恶,以致于除了店小二和自已之外,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想到这些,低个子的心沉闷的好像压了块石头一样。罢了,以后再也不干这事了!低个子望着手里最后的一个小金稞子,发誓从此金盆洗手,一定重新让人。就这样,低个子去集上买了一匹老马,虽然走的慢,但是稳当的很。从此以后,他就开始了赶脚的生活。刚开始的时侯,人们还不大相信他,经过了几次低价稳妥的接送后,慢慢地,人们对他的看法也就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的转变了过来。虽然他仍然还是贫穷,但一日三餐有了保障。每当把接送的人安全送达后,听到他们家人发自内心的感谢话语,他才觉得,现在的自已才是一个真正的人了。
时间过的可真快,几年一晃就过去了,低个子的头上也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白发。这天,他打早就送一个人到很远的地方去,回来的时侯也没碰上别人雇他。低个子牵着马,闷闷不乐的往前走。由于路途遥远,他走的是腰酸腿疼。下午时分,路过一片树林的时侯,他牵着老马,竟然迷糊的睁不开眼,感觉马上就要睡着了一样。这时,一辆官车从后面疾驰而来,等他吓醒了的时侯,官车已经从他脖子上压过去,早已灵魂出窍了。
看着自已惨不忍睹的死尸,低个子的灵魂怒不可遏。他飘起来一看,才发现另一个灵魂对着他在嘿嘿冷笑。低个子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扑上去,对着那个魂魄就是一拳,嘴里还骂道:“我让你笑!说,为什么把我推到车轮底下”
另一个灵魂轻飘飘地闪了开来,说道;“你还有理了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
低个子定睛一看,才认出,原来是当年的书生。他又惊又恼,说道:“当年又不是我打死你的,你不找高个子,凭什么来找我”
“呵呵呵,高个子为什么被抓住的
就是当年我把他绊了一跤,他才被家丁生擒活捉,后来才让他受尽了各种苦难而亡的。”书生幸灾乐祸的解释着原因。
“既然高个子是你整死的,你的仇已报,为什么还来害我”
“谁让你当年牵走了我的白马
要是马在的话,我能让那家伙给打死
就是因为你们害了我,我才永远也见不到我的贤妻和孩子了啊。”书生的魂魄放声大哭,泪流记面。
“你让俺哥儿俩偿还你一个人的命,还好意思哭
”
两个魂魄话不投机,怒气冲天地扭打在一起。阴风阵阵,地上的尘土无风自旋,连树叶都发出了沙哑颤抖的声音。几个回合下来,书生毕竟不是大老粗的对手,他被低个子拦腰摔倒,一脚踹到了山坡下的小河里。望着书生随波逐流的灵魂,低个子骂骂咧咧,朝着山路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