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恒双膝重重跪在地上,凄声道:请单于速速回宫,太后她快不行了!
拓跋野瞳孔聚缩,语声发颤:你说什么
乌恒揪着心,快要哭出声:
巫医跳了一晚上了,大祭司也在,没用啊!
太后娘娘突然的就到弥留之际了,您赶紧回去看看吧!
拓跋野脸色煞白了下去,冲出王帐,绝尘而去。
已经顾不得与裴乐瑶好好告别了。
裴乐瑶手上拿着才刚刚签订的合约,没有一丝犹豫,便将合约递给长歌,人也立即冲出了帐子里:
长歌,你将江南那群人先安顿着带回北境,我得赶去匈奴王宫。
长枫,你跟我走!
她是懂他的,呼延太后,是拓跋野在世上唯一的至亲了。
裴乐瑶没做迟疑的就追着拓跋野去了,翻身上马,急声唤道:
拓跋野,你等等我,你别心急,别心急啊!
大雨过后的草原,泥土松软,她怕有沼泽,她怕拓跋野有危险。
裴乐瑶心生恐惧,第一次见拓跋野如此无助惊慌的神情。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要陪着拓跋野回去看一眼。
没日没夜的追赶,拓跋野终于赶到王宫,直奔松年殿,裴乐瑶一直陪着他,跟在他身后。
拓跋野踩着月色入殿,殿中宫人纷纷下跪,他疾步而去内殿,在呼延太后床前跪下:
额娘,额娘,儿臣回来了!
呼延太后整个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已经走到人生最后关头。
但还是强行提着一口气,等着拓跋野回来,母子二人见最后一面。
裴乐瑶在殿门前看去,前几年还满是乌发的太后,如今那青丝已经白了一半,容颜憔悴苍老。
身子似一只枯萎了的老树,手臂像是枯枝一般,毫无生命力了。
呼延太后垂眸,笑意深深,眼角的皱纹又长又深,语声沙哑:
小野,你过来,让额娘再仔细瞧瞧你。
拓跋野是跪着走过去的,用力握住她干瘦毫无血气的手:
额娘,乐瑶公主已经在匈奴租下大片草原做药田,以后咱们匈奴再也不会有病难医了。
您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呼延太后遍布皱纹的眼,此刻温柔慈爱,眼前引以为傲的儿子其实什么都很好,就是有一件事让她放心不下。
年迈的太后语声无力,气息短促,费力的说着话:
别看匈奴人比大周人高大出不少,但寿命就是短。
这些,都是源于咱们匈奴落后的医术跟不懂药学的缘故,加上游牧迁徙,水源常年更换,容易患病也是常事。
你花了将近二十年时间,为我们的匈奴家园建立城邦,让子民免于风吹雨打,年年迁徙。
小野,你已经很优秀很棒了,你是额娘见过的,最雄才大略的匈奴单于。
拓跋野眉心一直紧锁,他此刻无比的害怕:
额娘,您不要离开儿臣。儿臣在这世上,只有您一人相伴左右了。
裴乐瑶站在殿门外,一直等着药来。她目之所及看见的,更多的是拓跋野的背影。
单于从来都是高大威仪,自立于天地之间的霸气。
而此刻,他却像极了一个即将没有家的孩子。
脆弱,茫然,只剩下苦苦哀求,哀求这世上唯一亲缘不要弃他而去。
他求一段情爱,情爱弃他;
求至亲陪伴,如今......
裴乐瑶的心,揪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