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我自然都懂,但是眼下只有将计就计这一条路,不然下次再对我动手,肯定就绝对是死手了。”孙有德喟叹了一声。
谢安微微颔首:“不过我还是觉得有几分冒险。”
“当今这个朝廷,陛下不仁奸妃当道,能趁早抽身出去,即使冒冒险我也认了,这样的朝堂不效忠也罢,不然等百年之后我不知该如何面对我孙家的列祖列宗,”孙有德说到此处拍了拍谢安的肩膀,面色凝重地继续开口,“我若抽身出去,那你之后的处境肯定会急转直下,现在他们还会顾及神仙,倘若枯井的事情真相大白,你的下场只怕比我现在的下场还要糟糕。”
“这些我早有心理准备。”谢安在心中暗暗道了一句,但是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足为外人道也。
见他迟迟没有开口说话,孙有德又老调重弹:“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谋反一事,你觉得如何?”
谢安却是抿起了嘴唇,仍旧没有开口。
楼问钗被声音吵醒,皱着眉头看了看周遭。
自己的屋子里并没有任何的噪音来源,她顺着声音往外查去,却发现是陈娇娇的屋子里发出的噪音。
她眉头一皱,正准备直接推门进去,却没想到一旁的屋门突然被打开了。
“阿钗姐姐。”楼问书的脸上带了些许的不好意思。
楼问钗在看到她以后情绪一下子和缓了许多,轻声问道:“你是不是也被陈娇娇给吵醒了?你放心,我这就叫她将声音关掉。”
“不是的——”楼问书摇了摇头。
她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欲言又止。
楼问钗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思,轻笑一声,不再理会陈娇娇,而是转头进了楼问书的屋子。
屋子里头亮着一盏明黄色的小夜灯,温暖柔和的光线照在女孩儿白皙的皮肤上,泛起一层浅浅的红晕。
楼问钗不由得心安,开口道:“这里就只有你我两个人了,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我……”楼问书却还是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
“你我虽然不是一母同胞,可从小一起长大,我也将你当做了自己的亲妹妹,要是你不肯直说的话,我倒要想想这么些年不见,是不是你我的感情不如旧了?”楼问钗道。
“不是的。”楼问书摇了摇头,这才鼓起了勇气,“我知道我爸爸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一份正经工作,都是靠吸你家的血从古活到今天的,我也不知道我住到这里来的事情他没有同你商量,给你添了这么多的麻烦,我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的。”
楼问钗看她涨红了的脸色,不由得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要同我说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原来就是这个呀。”
“问书,你要记得,不管他做了什么,你都要保持本心。”
楼问书点了点头,这才钻到了楼问钗的怀里,撒娇:“问钗姐姐,我想和你一起睡。”
楼问钗自然是立刻答应了下来。
二人倒是难得过了一段温馨的时光。
暑热散去,天气渐凉,天空中繁星点缀其间。
孙有德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身子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谢安也难得度过了一段清闲的时光。
二人原本计划着接下来到底该如何,却没想到江令舟竟然脚步匆匆的进来了。
“出事了——”他一进门便将桌上的水喝了个精光,呼吸都有些不大平稳,“淑贵妃一口咬定孙侍郎出事和将军有关系,正准备叫陛下对谢家下手呢,这会子只怕已经说动了陛下。”
谢安脸色铁青:“吉妃如何说?”
“不知。”江令舟摇了摇头,“这事儿是华康公主偷听来之后告诉我的,至于吉妃是否知情,我实在不得而知。”
谢安闻言攥紧了自己的拳头,他当日就不该答应淑贵妃那不妥当的话,他因着自责,以至于用的力气很大,指甲都深深地嵌进了手掌里面。
江令舟见状摇了摇头,张了张嘴却是生不出一句劝阻的话语来。
孙有德往前迈了一步,动作太大扯到了身上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顿时疼得他呲牙咧嘴的。
“有德,我于你有愧——”谢安伸手扶住了孙有德,哑着嗓子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孙有德反手握住谢安的手,脸上硬是撑出了一抹笑意:“成大事者必不拘小节。”
“什么?”谢安惊疑不定,没想到孙有德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孙有德拍了拍谢安的肩膀,缓缓地坐回到椅子上,仿佛刚才那句话抽干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气一般,眼神空洞地开口:“你不用考虑我的情绪如何如何,只要保重自身以及家人就够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日后一定会有所成就,你现在就走。”
“孙——”江令舟听出了孙有德语气上的不对劲,刚要出言询问,只是才说了一个字就被谢安给拉了一把,江令舟视线递过去之后就看见谢安朝着自己微微摇了摇头。
孙有德像是没看见两人的动作一般,依旧自顾自的开口:“淑贵妃既然巴不得把我除之而后快,那我自然也不会再惦记任何骨肉情分。”
他说的话虽然声音很轻,但是却有一种肃杀的感觉扑面而来,饶是谢安这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都有几分动容,哀莫大于心死,孙有德如今大抵就处在这种心境当中。
谢安抿嘴没有说话,江令舟也一言不发,整个房间里面落针可闻,孙有德蓦地抬头质问道:“你难道真的愿意眼睁睁的看着谢老夫人出事么?”
一句话如惊雷炸响在两人的耳边,如同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孙有德眼眶充血,面色潮红,胸膛也剧烈地起伏着,身上有些伤口都被崩裂了,一条条血迹不断地流淌出来,看上去分外的可怖。
“我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种情况发生。”谢安掷地有声,说着话就扯开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把贴身处藏着的罪证拿了出来,他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这本来是最后的底牌,是打算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再施展的,但是如今淑贵妃不仁,那我也没必要抓着一个义字不放。”
“好!”孙有德大笑了一声,目光灼灼地盯着谢安手上的那份罪证,整个人都亢奋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