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对视一眼，匆匆跟着助理下楼。
原本停在镇子外空地的直升机被拆了！螺旋桨不知所踪。展熠开来的车，车轮被下了……
“寨子里人干的？”展熠叉着腰，围着直升机走了两圈，恼火地骂道：“爷不是给他们钱了吗？别贪心不足！”
“展少，他们可不止要钱。”助理为难地说道。
“啥意思，不要钱，还要人，要命？”展熠踢了一脚直升机，气冲冲地问道：“爷的命他们也配要？”
突然一声雷响，雨下得更大了。
“破地方，不管了，天亮就走，我看谁敢拦。”展熠被雷声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转身往回走。
君寒澈没动，他围着直升机仔细检查了一圈。这些配件需要专业设备才能卸下来，这寨子里有机械师？
“干吗呢，走啊。”展熠走了几步，扭头看向君寒澈。
助理撑着伞，不解地问道：“展少，你为什么关心起他来了？他淋他的，我们走我们的。”
“我关心他？”展熠抬手往助理额头上猛地打了一下，“你懂什么？他是挡箭牌懂不懂？”
“明白了……”助理捂着额头，连连点头，“万一有事就把他推出去。”
“走了。”展熠拧拧眉，夺过伞大步往前走。
雨越来越大，寨子被雨水淹得一片潮湿，偶尔有几朵昏暗的光从浓密的雨中透出光，指引着他们回去的路。
这一晚上，除了那母子二人，其余人几乎都没合眼。提心吊胆地熬到天亮，雨终于小了一点。展熠就在这细小的雨声里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猛地惊醒，从床上一咕噜爬起来，发现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妈的，跑了？一群没良心的白眼狼。”他气急败坏地跳起来，抓起外套冲出门。
人都在外面坐着，围在桌前吃饭。
“醒了，中午了，展爸好能睡哦。”君南麒咬着筷子，眯着眼睛冲他笑。
展熠慌乱的心定了定，佯装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走到窗前往外看了一眼。
“还下雨呢。”他嘀咕了一声。
“先洗脸再吃饭啦。”君南麒又叫了他一声：“水都打好了唷，是我亲自给你打的，里面还放了花瓣。”
展熠往旁边的水盆里看，满满的一盆水，上面果然漂着一层五颜六色的花。他的心情突然变得异常美妙。几把洗完脸，还是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到了桌前。
他扒拉几下碗里的米饭，看向桌上的菜。煮了条鱼，汤汁白汽腾腾的，里面的鱼肚子少了大块的肉。君寒澈正埋着头，细心地挑着碗里的刺。
“矫情，吃个鱼这么挑刺。”展熠夹了筷子鱼，嘲讽道：“扎不坏你的嘴，反正你也不不爱用你的嘴。”
君寒澈也不理睬他，把最后一根刺挑出来后，把装满雪白鱼肉的小碗推到了乔千柠面前。
“好了。”他很平静又很温柔地看了一眼乔千柠，拿起纸巾，擦掉她嘴角的一点汤渍。
展熠瞬间觉得饱了！他觉得昨晚他就应该滚远一点，现在就不必受这样的折磨。
“展爸，你吃呀。”君南麒轻拍他的胳膊。
展熠扒了几下碗里的饭粒，只觉得食不下咽。
“南麒有点着凉了，他得洗个热水澡。”乔千柠轻声说道。
“让他们烧水好了。”展熠说道。
“这地方信什么神，只有一个地方可以洗热水澡，而且讲究时间，得提前告诉寨子里的人，才能允许人进去洗。”左明柏放下筷子，小声说道：“我早上过去找了人，还有半个小时就能进去洗。”
“我去……什么破地方。等等……你们都去？”展熠问道。
“对啊，好几天没认真洗洗了，都要馊了。”左明柏抬起胳膊闻了闻味儿，眉头紧皱起来。
“那什么时候走啊？”展熠急了。
“展少，我们怎么走啊？这么多人，没车，直升机没螺旋浆，真的走出去啊？人走到半道上还不知道出啥事呢。”
“那也得走啊。”展熠啪地一下放下筷子。
“啊嚏……”君南麒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乔千柠给他擦了鼻子，轻声说道：“等车来接我们。这么大的雨，南麒不能淋雨。”
展熠张张嘴，又闭上了。除了等车过来，还真想不出别的办法。他闷闷地往嘴里扒了几口饭，骂道：“收了钱不干事，一群人渣。”
“别起争执，他们要钱就给钱好了。”左明柏叹了口气，说道：“我现在明白虎落平阳被犬欺是什么意思了。这寨子里的人，你和他们说普通话，他们告诉你听不懂。你问路，他也不理你。不管干什么，都让我们去找负责的。”
展熠来之前就知道这地方的人难缠，势力错综复杂，除了花钱买路，外地人在这里占不到半分便宜。
“所以吧，剧组为什么来这里？”他骂道。
“因为孩子可以塞进剧组的道具箱运过来。”君寒澈抬头看他，听似平静的语气里冒着丝丝凉意。
一阵冷风从窗口吹进来，展熠打了个冷战，嘀咕道：“洗，都去洗。”
——
澡堂修得富丽堂皇，这让所有人都很意外。从外面看，活脱脱是个百年前的皇帝行宫。红墙绿瓦，飞檐走壁，上面还镶着不少美玉和瓷器。
“挂个大牌子就能营业了。”展熠叩了叩镶嵌在墙上的瓷器，俯下腰仔细看瓶子上的花纹。
“明，万历年，汝窑。”君寒澈在他身边站定，平静地说道。
“啊？你逗我吧，这破地方，把明朝的大瓶子镶在墙上？”展熠又敲了两下瓶子，嘲讽道。
“2000年美国加州拍卖行曾经有过一场拍卖会，其间有两只汝窑瓶卖出了六千万，买下他的人没有露面，瓶子在那之后再没了踪迹。”君寒澈从他身边走过去，径直走到大门口。
展熠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他盯着瓶子看了会儿，背脊骨又是一阵发凉。2000年值六千万，现在已经翻了数倍不止。这么有钱的人，可能真的不会把他的买路钱放在眼里。
“这地方……我真小看了。”他小声说道。
“君爸，我要和你一起洗。”君南麒拉住他的手，亲昵地说道。
展熠打起精神，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好，爸和你一起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