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芷散步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何氏红着眼睛离开,张口喊了句孟夫人,可何氏看都不看她。
走到门槛处时,见孟氏在擦眼泪,她抿着唇走了进去,"可怜天下父母心,你为萱儿操劳的这份心思,萱儿以后会让你觉得值得的。"
孟氏见安芷都看到她哭了,也没什么好掩藏的,擦完眼泪,看着安芷道,"我了解我母亲,若是萱儿一日不定下婚事,她就不会放弃。我并不是真要萱儿嫁到什么样的达官显贵,就是想找个有上进心,且人品好的后生。我娘家那个侄儿,倒不是人品不好,就是太木讷了,不是能撑起门楣的人。"
安芷点头说懂,见孟氏眼里有犹豫,直接道,"三嫂想说什么,就直说吧,若是我能牵线的,一定会帮忙。"
大家都是聪明人,孟氏帮女儿相看那么久,却从没说过看中了谁,所以安芷猜是看上和她有关系的人。
孟氏听安芷都点明了,便直接说,"我早年间,和你舅母钱氏有些来往,她大我几岁,小时候我觉得这个姐姐可真飒爽,特别喜欢钱家的家风。我听说钱家还有个嫡幼子没定亲,你觉得怎么样"
从门第来讲,钱家主支要比三房高一点点,但差距不大,而且三哥稳定上升,就连裴阙都说日后会有大前程。安芷觉得还不错。
"钱家是武将世家,早几年前就去了西边镇守疆土。"安芷回忆道,"我上次见到钱家人的时候,还是我成婚那会,钱家派了三嫂看中的那位嫡幼子来,生的倒是高大魁梧,话不多,但该有的礼仪都有,看着是个好人选。不过三嫂,若是萱儿嫁进钱家,就要离开京都了,你舍得吗"
一般京都里世家的女孩儿,会远嫁的都是庶出,或者次女,嫡长女远嫁的,少之又少,毕竟嫡长女都是一个家族里最尊贵的小姐,一般都用来京都的世家联姻。
孟氏早就想过远嫁这点,京都里不是没有好人家,可她相公走了文官的路子,裴家主支也是文官,所以想要和武官搭上一点关系。而且钱家的家风严谨,孟氏很是喜欢。
"心里是舍不得的。"孟氏叹了口气,"但我的女儿我了解,她没有特别大的谋算,更适合简单一点的人家。方才我说的是实话,我是真心喜欢钱家的家风。"
"那行,我待会就写信去问问钱家婶婶。"安芷近来得了孟氏好大的人情,裴萱又是个还不错的小姑娘,她挺乐意当这个月老,"正好快过年了,去年钱家因为忙于剿匪没回来,今年应该会派人回来。若是钱家小哥还没定下婚事,钱家婶婶肯定会带着他回京都的。"
孟氏自个搭不上钱家的门,有安芷在中间牵线搭桥,就容易多了。
一改之前的忧虑,孟氏笑着和安芷又说了好久的话。
等傍晚裴阙回来了,安芷说了孟氏的想法,她坐在椅子上看裴阙脱去外衣,"三哥三嫂都是明白了,他们能有这样的筹划,倒是挺有远见。"
裴阙听此并不意外,"林家被抄家,就是因为全家从文,若是林家有兵权,先帝就没那么容易抄了林家。虽说钱家的兵力比不上白家,但钱、白两家有着姻亲关系,领地又挨着,和钱家搭上关系,也就等于拐着弯能和白家说上话。往日里三哥看着话不多,其实比大哥和二哥都有谋略,这也就是三房比其他两房过得还要好的原因。"
脱掉外衣后,裴阙蹲在火炉边上烤了一会手,等手暖了之后,再起身坐到安芷边上,墨色的眼珠转啊转,慢慢弯成新月,"这几天,劳烦三嫂帮你迎客了,若是这桩婚事能成,也是件好事。而且钱家人多,这几年他们也想送些人回京都发展,裴萱不一定会远嫁。"
安芷不知道钱家的动向,"什么发展都好,只要能成佳侣就行。反正我就牵条线,合不合适、好不好的问题,还要他们自个儿去谈。"
裴阙嗯了一声,往身后的椅子靠下去,接过安芷递过来的甜糕,吃了一块就不要了,"先不吃了,吃多了就吃不下饭了。我听王嬷嬷说,你已经把稳婆接到府里来了"
安芷点点头,"虽说还有一个月左右才生,但每每想到太太和张姨娘生孩子时的样子,我就感到后怕,还不如早些把稳婆请家里住着,随时有事都能有人,以免出意外。"
"呸呸呸,才不会出意外。"裴阙唰地直起身子,"快别乱说话,前几个月都好好地过来了,最后一个月也不会有事,你肯定会顺利生产的。"
裴阙认真地看着安芷,是在安抚安芷,也是安慰自己。
安芷微微勾下唇,女儿生孩子这事,还真不好说,很多人运气不好就直接走了,像她母亲就是小产后走的。安芷是头一回生孩子,每每想到都有一些些的惧怕,可看着自个给孩子做的小玩意时,又很期待孩子的出生。
越临近生产的时间,安芷就越小心,前两个月就不怎么出门了,到现在更是只在自个的院子附近走,连花园都不去了。
安芷抹着肚子,想到最近做的小衣裳,问裴阙,"你说,会是男孩还是女孩有人说酸儿辣女,可我前几个月想吃酸,五六个月时想吃辣的,现在又更喜欢酸一点。还有人说我肚子尖尖的,像是怀了儿子。我倒是儿子女儿的衣裳都做了,就是很好奇。"
裴阙以前没注意过妇人生孩子,还是自个夫人有喜后,才知道妇人有喜后有诸多禁忌,他也伸手摸了摸安芷的肚子,感受到肚子里的孩儿动了动,他的心跳疯狂加速,惊喜道,"他好像知道我们在说他啊。"
安芷哈哈笑了下,"应该是不知道吧,都没出生呢,哪里就那么厉害了。"
"咱们的孩儿,肯定是不一样的。"裴阙自豪道,"你方才说到会是男孩还是女孩,我还真不知道,只要你和孩子平安无事,我就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