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大房的脱离,在很多人心中都掀起了惊涛骇浪,但表面上,却没人敢议论这件事。
离年节还有一个多月,再过些日子要下大雪,能先备好的年货,都得先备好。
裴家家大业大,需求多,送年礼的也多。
安芷从大房被逐出去后,基本每日都能收到年礼,有来送年礼的,还不是都能收下,有的要绕弯子拒绝,有的要准备回礼。而安芷怀着孕,四房里又没有其他主事的女主子,让下人去迎客有失体面,安芷便请了孟氏过来一起帮忙。
即使分了家,但到了过年的时候,裴家其他两房也是要过来一起的,所以孟氏家里不用操持过年的事,倒也正空闲。
到了月中的时候,安芷的肚子好似又大了许多,白日里已经不跟孟氏去前厅接待了。
这日正午,孟氏忙活完后,带着早上记好的账目过来。
"三嫂你快坐。"安芷不方便起身,对孟氏招招手,"你来得正好,方才小厨房说做了你最爱的红烧鳜鱼,这会吃正好。"看到孟氏手中拿的账本,体贴道,"咱们先吃饱,等吃完再说其他事。"
孟氏来四房这里,每日好吃好喝,还有东西拿回去,安芷对她更是和颜悦色,她心里是很乐意来卖安芷一个人情。
两人一块吃完后,安芷拿着账本看了眼,今儿个都是写不太重要的人,没什么好说的,便让冰露去小厨房装点心,好让孟氏带回去。
在冰露去拿点心的时候,翠丝来报,说孟家大夫人来了。
孟家大夫人何氏,就是孟氏的母亲,只不过孟氏小时候养在孟家老太太跟前,跟这位亲生母亲的关系比较一般。
以往孟家也会给裴家送礼,所以何氏过来,也不奇怪。
安芷知道孟氏和她母亲的渊源,但人都到府上了,还是要请到跟前来。
"翠丝你去把孟夫人请过来,顺便让王嬷嬷再去端些点心进来。"安芷吩咐完,等翠丝走后,看到孟氏皱眉,问,"三嫂有心事吗"
"哎,就是一些家长里短的事。"孟氏叹气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最近不是在帮萱儿相看人家么,我母亲就想让我把萱儿嫁回孟家。"
孟家的门第远不如裴家,且近两年裴家老三越发能干,而孟家又开始走下坡路,所以何氏就动了结亲家的心思。
若是亲厚一点的母女,或许孟氏就答应了。但孟氏与母亲本就关系一般,加上孟氏的那位侄儿读书一般,日后不会有太大的前程,所以孟氏就不愿意。躲了母亲好几日,没想到能追到四房来,着实让她头疼。
听孟氏这么说,安芷就懂孟氏的态度了,没过多久,何氏就来了。
作为小辈,安芷由冰露搀扶着站了起来。
何氏鬓角斑白,眼尾有很深的皱纹,从眉心深深的褶子就能看出是为爱操心的人。
安芷和何氏打了个招呼,等几个一起坐下后,安芷才笑着道,"许久不见孟夫人,近来气色好了许多呀,瞧着年轻了好几岁呢。"
何氏被安芷捧得开心,看了眼边上的女儿,转而叹气道,"哎,多谢你夸我了,不过啊,我也是有许多烦心事的。"
说到这里,何氏就停住了。
安芷知道何氏是要等她打开话题问怎么了,但如果问出口后,何氏势必会把她拉近孟氏母女之间的事中,所以没有接话问为什么,而是说起了何氏送来的阿胶。
何氏听安芷不接话,只好憋住不说。
三个人坐了一会儿,安芷看何氏还没走的意思,主动给孟氏母女让出说话的空间,借口出去散步。
等安芷一走,何氏就皱眉看着女儿,问,"前儿我跟你说的事,你到底想得怎么样了我告诉你,与其你把萱儿拿去攀龙附凤,还不如让她嫁到孟家。外头富贵人家的日子可不见得好,但只要有我和她舅母在,萱儿就能在孟家逍遥自在,这可是多少金钱都换不来的。"
孟氏就一个女儿,自然希望女儿能觅得良婿,她是真没有借女儿攀高枝的心思,就是想给女儿找个门当户对,有上进心的后生。可娘家的侄儿太老实木讷了一点,二十岁的人了,外头被人欺负了,还要回来告爹娘的那种。
因为自个活了大半辈子,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婚姻,孟氏知道不能嫁给太孟浪的人,但也不能有木头一样的窝囊夫君。
"娘,我上回不是说了么,萱儿对瑾哥儿没意思,这事不成的。"孟氏小声道,生怕被院子里的人听了去。
何氏拍腿道,"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她一个小姑娘懂什么她看不上瑾哥儿,那她看上谁了难不成也生了凤凰的心,要进宫当娘娘吗"
以裴萱的年纪,是绝对没机会进宫的,何氏说这话,就是用来嘲讽孟氏。
孟氏听母亲音量越发大,担心被人听到,把头凑过去道,"您别那么大声啊,我也没有攀高枝的心思,就是两个孩子不太合适,您也不能光顾着孙子,而不管外孙女愿不愿意吧"
这事孟氏有和女儿说过,她就怕女儿真看上表哥,所以说之前还铺垫了许多,听到女儿说不愿意时,孟氏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话说到这里,何氏都明白了,也不管是在其他人家,当即就抹起了眼泪,"我懂了,眼下你家飞黄腾达了,还和主家套上关系,就看不上娘家了。亏我含辛茹苦地生了你,行吧,既然你要你的荣华富贵,那以后就回你的穷娘家。反正你瞧不上我们,什么表面功夫都别做了,就当我白奶大你了。"
听母亲说这些,孟氏是句句戳心,就算她与母亲关系一般,但逢年过节,该送礼就送礼,就是兄弟侄儿要走关系,她也能帮就帮,什么时候不要娘家了。
至于孝顺的问题,总不能牺牲女儿的终身大事,去换孝顺吧。
孟氏越想越憋屈,看母亲光哭不走,知道母亲又给她唱了苦肉计,心一狠,直接道,"娘,您抹着良心说说,这么些年,我帮孟家的还少吗如果您硬要逼着我把萱儿嫁给瑾哥儿,那就当没我这个女儿吧。今儿我就给您说明白了,我是不会把萱儿嫁给瑾哥儿的,您趁早死了这条心。"
顿了下,孟氏擦了眼泪道,"还有,要哭要闹,别在别人家闹,您也是活了几十岁的人了,得知好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