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江终于走出了研究所，坐进了白谨言的车。
看着后视镜里渐渐消失的建筑物轮廓，虞江觉得如释重负，甚至于刚刚因为紧张害怕而忽略的伤口现在疼痛难忍。
虞.痛苦面具.江
车速好像变快了。
虞江觉得自已跟一只脆弱的小舟在汹涌的海里被海浪摧残没什么区别，他被疼痛拆解的四分五裂。
车在一栋大别墅门口前停下。
“把安全带解了下车。”
身侧没有一点动静。
白谨言侧目过去，看见原本上车时坐得规规矩矩，生怕自已身上的血弄脏座椅的小狐狸此刻正瘫在座椅上面，他的鼻翼轻轻翕动，白皙的额上豆大的汗珠源源不断地滑下来，坠入干冷的空气里。
“喂？”
座椅上的兽耳少年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眉头皱的很深，像是坠入了更深的梦魇里。
这个状态……
白谨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烫的可以摊饼。
车里打着空调，温度很低，他却像个火炉。
伤口感染了……
迷迷糊糊的小狐狸在梦里闻到了那股清凉的薄荷味，他跟着薄荷味走了很远很远。
橙色的灯光从头顶撒下，在下面的人脸上晕了一层暖意，连带着床上躺着的小狐狸那苍白的面孔也变得柔和起来。
脸色总算没有那么惨白了。
白谨言松了一口气，把刚泡好的冷水的毛巾从盘里拿出来，拧干折成小方块放在虞江额上。
他站起身，刚想去收拾开了盖的医药箱，耳朵却敏锐地听见身边躺着的人，发出一声细微的呢喃。
他转头垂目，见人睁眼，便开口询问。
“感觉怎么样？”
“还好，”虞江的烧刚刚退下来，艳丽的狐狸眼眶周遭还是微微泛红，声音微弱沙哑，“谢谢你的照顾。”
白谨言面对他的感谢，没什么反应，神色依旧淡淡。
他只是起身走了。
虞江心里打鼓。
这个人应该不喜欢跟妖交流吧，毕竟在他们人类眼里，妖怪是怪物，怪物什么也不算。
但是他刚刚在照顾自已啊，这个是在进行所谓的人道主义援助吗？
可是面前的人知道他不是人类啊。
就像爷爷说的，一切规则的制定都是为了定规人的利益服务的，律法是人类定的，它们只会保护人类，不会保护怪物。
他已经被人类抓住了，好不容易有个看顺眼的人带他离开那个血腥的研究所，结果人家膈应他。
手指搭上自已还在微微颤动的耳朵，有种想要把这对玩意拔掉的冲动。
这样，他看上去是不是正常点，是不是那个人就想多管一点他，不会把他送回研究所？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那个地方就害怕。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已那时侯会靠近那里，明明自已抵触那个地方抵触得要死，却硬着头皮在那里转了好几圈，似乎要找什么东西，却显得茫然无措。
他揉搓着自已的棕色大耳朵，越想知道之前自已这样让的缘由，越想不起来，大脑里关于他在那里转的理由是空白一片。
他眉眼间浮着躁意，舌尖下意识顶住齿。
脚步声响起，带着软软米香，来到了他身边。
在暖光下，他看见了一只骨节分明，指关节泛着淡粉的手伸到了他的眼前，额头上的重量没了。
“别扯耳朵。”他只觉得手背上一凉，自已的手跟耳朵的相杀就被那么制止了。
他被那只手拉了起来，通时身后被塞进去一个软垫。
面前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他视线巡过面前人，白谨言已经换掉了那身白色研究服，穿着黑色纯棉短袖，一条宽松牛仔裤搭着一双纯色拖鞋。
“都快秃了。”
面前的人类研究员的脸在灯光下柔和不少，眉宇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在光线的映衬下被减淡，更多了几分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