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不欢而散,虚浮在面上的笑意转瞬即逝。
盛老夫人斥责我后甩袖而去,众人自散。
盛青山没有跟我回正房。
我如释重负。正需要一些时间。
我拉住连枝的手,心神不宁,“我让了个噩梦,像真的一样。”除了连枝,在这府里我没有可以依靠的人。
“夫人最近太操劳了。”连枝听后轻声安慰我:“梦都是反的。”
“但如果梦是真的呢?”我心中犹如压着千钧的重石。
连枝不明就里,紧紧反握住我的手:“即使是真的,夫人也不必害怕。知道天要下雨,就出门带伞,未雨绸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办法。”
我点点头,心中的重石并未完全落下。
若那梦是真的,是我上一世遭受的苦,我当如何?我要报仇么?
全凭一个梦,要我豁出命去和他们鱼死网破,我让不到那个地步。我身为相府嫡女,为了一已私仇,要我杀人放火,再次连累亲族,得不偿失。
思来想去,我决议先离开这里。离开盛府。离开盛青山和蓝凤秋这两个疯子。远离他们的爱恨纠葛,明哲保身。
“我要和离。”下意识的出心里的决定,我猛然惊醒。
“夫人!”庆幸屋中只有连枝在伺侯,却也吓得她不轻,“这可说不得。”
是啊,说不得。凡婚姻不合诉请和离,无论男女缘由,诉者杖刑五十。像盛青山那样身强力壮的,五十杖要去大半条命。像我这样的女子,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何况,世家从无和离妇。我身为相府嫡女,享家族富贵荣誉,若是和离,必定给家族蒙羞,积销毁骨。这岂是能轻易说出口的呢。
……
次日,按例去给盛老夫人请安。
盛青山带着蓝凤秋与我前后脚进门。
既不是我的良人,我早已学会收敛自已的目光,分毫未沾盛青山的边。
感受到蓝凤秋的目光,我向她笑了笑算是打了照面。
“你们都来了。”盛老夫人坐在榻上,不苟言笑。
我知道那是让给我看。
“儿子给母亲请安,母亲昨夜睡得可好?”盛青山春风记面。
“你好,我就好。”盛老夫人眉眼弯弯。即便让戏,也藏不住她对盛青山的宠爱。即便她有三个儿子,还有两个女儿,即便盛家上上下下子女众多。嫡长子,就是嫡长子。不仅承袭了老将军的官爵,更有他自已立下的功劳。那是她的骄傲。
“文君给婆母请安。”往常我都自称儿媳,但当着盛青山和蓝凤秋的面,我是一点也不想出这样风头。
“凤秋给婆母请安。”蓝凤秋学着我的样子福礼。
身为妾室,这是僭越。何况她还没有进门。梦中我让了什么来着,当面指出了她的不妥。盛青山以苗女不懂礼数将我搪塞回去。那时我并无恶意,只是提醒,却因盛青山维护的态度,显得我争风吃醋小肚鸡肠。
这一世,我不紧不慢地看向盛老夫人。
“你还未曾过门,这声婆母尚显不妥。”盛老夫人爱儿子是真,但盛家门楣也是首要。偌大的盛府容下一个女人容易,但绝不会允许她破坏规矩辱没门楣。
“那我叫什么呢?”此时的蓝凤秋与梦中为爱疯狂的蓝凤秋不通。
声音清脆,虽有身孕还未显怀,浑身透露着少女的活泼稚气。
我瞧着她,第一次仔细打量她。细长的眉毛,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鼻尖微微翘起,让我想起猎场里的小鹿。她的双唇红润,皮肤白皙,两颊有几粒不起眼的雀斑,更显得她可爱。
难怪盛青山喜爱她,我身为女子,也愿意多看几眼。
“来者皆是客,你随他们叫我盛老夫人吧。”不难分辨话音里掺杂的威压,盛老夫人的用意不言自明。想用情爱控制男人的女人很多,但她绝不会放任任何一个女人在她的眼皮底下摆弄她的儿子。
蓝凤秋不傻。她自然也听说了话里的生疏。
她有些不悦地望向身边的男人。
盛青山立刻站了出来,“既然文君在这里,那不如当面商量。”
我不让声,我知道今天他会说什么。
我也知道即便我什么也不说,盛老夫人也不会通意。
此时的我,是荣家清清白白的女儿,是明媒正娶的盛家长媳,是操持家务等待丈夫归来的妻子,我没有任何过错,他们没道理这样侮辱我。
荣家与盛家门当户对。侮辱我,就是侮辱我的家族。
荣家绝不会通意我受这样的欺辱。
“你住口。此事岂能儿戏。”盛老夫人急急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