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三人对峙,半晌后,老人发出一声幽幽的长叹。
他收起眼中的凶光,但态度更加坚决,原本带着些老糊涂的气质也收敛了个干净,看起来是头脑十分灵活的一个老者。
这才是他原本的模样。
虞清酒更加不敢大意,等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可又是一阵沉默,那老人缓缓闭了闭眼,摆摆手叹道:“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打听的别打听,有些事不是你们这些外来人能僭越的。”
“走吧,”他驱逐虞清酒两人,如看到顽劣的孩童在走向危险,正在好心劝说,“回吧,就当无事发生。”
说完后就闭上了嘴,再也不肯透露半句。
看着这一幕。虞清酒忽然迸发出一种强烈的直觉。
这个老人的确身怀秘密,但对他们的善意提醒似乎是出于本心……直觉告诉虞清酒,老人身上的确心存善念。
既如此,那便好办多了。
她默默挑了挑眉,更加坚信那片废墟有问题。
自己的直觉不会出错,卦象的指引同样不会出错,唯一有问题的,只有那片旧宅子的废墟了!
她确信自己找准了目标,于是不再沉默下去,直接对老人说:“老先生,我们的目的很简单,只是想知道那片废墟与大国师究竟有什么关系。
我相信您知道些什么,就算您不说,我们也会很快找出来。”
随着话音落地,老人的脸色开始变得怪异起来。
尤其季廷砚看得清清楚楚,那老人的眼中已经再次带上了戒备之意。
尤其在虞清酒提起大国师之后,老人身上的恶意已经几乎掩盖不住。
他不经意地拉着虞清酒一只手腕,动作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低声示意,“先别说了。”
但虞清酒并未顺着提示闭嘴,反而语气加重,看向老人的目光也不再是简单的温和有礼,而是带着几分质问。
“老人家,”
虞清酒目光清明但锐利,毫不客气的道:“您知道大国是目前在做什么吗,知道他做的事会给天下带来多大的坏处吗?还是您觉得大国师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但很可惜。”顶着老人越来越不善的目光,虞清酒无奈的继续道:
“您只是在助纣为虐罢了,我只是希望您尽快收手,及时回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老人不解的摇了摇头。
他眼中的迷惑做不得假。
自从大国师存在以来,他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家,为了子民。
从未有人怀疑过大过时的目的,而国师的存在,也确确实实成为了百姓心中的主心骨。
包括老人自己,所有人都没有怀疑过任何与大国师有关的事……
现在老人骤然被点醒,一时间难免陷入两难的纠结中,不知自己这一直以来相信的究竟是对是错。
最后,老人仍是想不明白,只是依旧坚定地站在两人身前,对虞清酒并不信任。
他缓声道:“你说的这些我回去后自会调查,但现在,你们是时候离开了。”
而他也看出了虞清酒坚决的态度,再次沉声提醒:
“年轻人,这世间有的是秘密,并非所有的秘密都需要被戳穿,秘密被戳穿,也并非都是好事,听我一句劝。回吧。别再靠近这里了。”
他说完,竟然是缓慢的,自己先行离开。
虞清酒看着他的背影坚决道:“我不会放弃的,但不是做的是错的。我虽不能保证自己做的一定是正确,但我要保证错误不会发生。”
等老人走后,虞清酒脚步折返,竟是再次回到了那片废旧的宅子。
这里占地极广,虽然荒废许久,但从断壁残垣中也能看出曾经的辉煌。显然是一处富贵人家。
能在这样的小镇占据这样的宅邸,不知这户人家曾经如日中天的时候,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她看着如今的一片废墟陷入沉默。
看了半晌后,季廷砚问道:“回来是要做什么吗?我能帮你什么。”
“嗯,我想试试能不能成功。”虞清酒收回视线,沉吟道:“时空回溯……”
“我想试试,能不能看到这里曾经的光景,或许能从中发现一些线索。”
每个人的记忆都是由过去的碎片组成,宅子同样有记忆,那些过去的碎片组成如今的废墟,她要做的,是从碎片中找到线索。
……
入夜,小镇无需宵禁便是一片寂静无声。
这里人迹罕至,夜色比之京城更加沉如水,风声破开云雾,月朗星稀下,废墟如同罩了一层水雾织构的薄纱,婆娑树影变换交加。
一支袅袅升起的白烟晃了晃,香火从虞清酒手中被递在季廷砚手上。
薄香融于夜色,很快重新汇聚一支小小的狼烟,带着几分危险的征兆。
“这支香用来计时。”虞清酒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但语气还是难免带上几分凝重,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
“香火燃尽之前我会醒来。”
“若是醒不过来呢?”季廷砚不愿意面对这样的情景,但还是沉声问道:“若是醒不过来我该做什么?”
“放心,我有准备。”虞清酒安抚的拉着他来到一处阵法,先是笑着安慰:“放心,我的把握很大,不出意外一定可以醒来的。”
这才示意季廷砚看向阵法,郑重地交给他一张符纸,“你知道怎么用。若是醒不过来,就激活阵法,接下来我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试图闭上眼,进入废墟的世界。
但最后关头,季廷砚又不放心地拉了她一把,再次确认:“你当真有把握?”
“放心吧。”这次虞清酒忍不住露出几分真切的笑意,拍了拍自己,保证道:“我有把握,不会错的。”
而后缓缓闭上眼,渐渐地,浑身的气息也随着夜色一同沉没。
季廷砚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正在发生的一切。
只见魂魄随着燃香的香火一同缓缓升空,但魂魄不是香火,不会被风吹散,而是继续离题,不多时便彻底与身体脱离。
留在原地的身体不过成了一具空壳,没了他所熟悉的一切气息。
不知为何,季廷砚忽然生起一种强烈的直觉。
他看向虞清酒的目光渐渐的冷了下来,担忧与惶恐深藏其中。
他觉得,这次虞清酒恐怕很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