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初即位,曰康平,诏令四海。
“妖亦良善,乃族别相差,非罪也。今朕御宇海内兮,王化所至,皆子民兮。诸司奉诏,无罪不缉,关隘无阻,都(du)设九歌,教化万民。”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这是狐三第一次踏入人类城池,高大阔远的城墙令人生畏,过去那些着华裳腰悬玉带的降妖师见都不得见一面,如今也不再令妖恐惧。
皇帝陛下都宣了诏,任你降妖师修为再高,任你再是有着诡谲莫测的法术,还能违了皇帝的意志不成?
无罪者通属帝民!
“吾皇万岁!”
站在街上,人声熙攘,感觉四面八方传来的都是烤鸡的味道,狐三记足地嗅着这股香味,和在野外餐风露宿相比,真是花花世界迷了眼,天上人间便在这里分了岭。
“狐三哥哥,傻笑什么呢,口水都流出来啦!”
及近处,花枝鼠跳着轻巧的步子走来,稚嫩的少女模样搭上耳尖两蔟白绒,更显娇俏可爱。
“是不是闻到我买的烤鸡味了,都说狐狸的鼻子比狗灵,还真没说错。”说罢,便从身后拿出一个装有烤鸡的袋子在狐三面前晃了晃。
“果然还是鼠妹懂我,知道哥哥我最是好这一口。”
狐三将鼻头凑近袋子细细闻着,一脸陶醉,“嗯~,这人间铺子里烤出来的,味儿就是不一样,比陈家村那老猎户弄的香多了。”
他正要伸手去拿,花枝鼠却将手背过身后,她看着狐三,两颗眼睛像是黑曜石,透着丝狡黠和机智。
“我怎么听说狐三哥哥打算把洞里那坛狸子酒送给南枝姐姐呀?”
狐三一愣,这小丫头咋知道的,只是这种事情怎么好亲口承认啊。
“嗯?我什么时侯说过这话。”
“我买烤鸡的时侯。”
“我没说过。”
“烤鸡我也没买过,哼!”
最后狐三还是拿到了烤鸡,花枝鼠尾尖晃得像个小铃铛,她故意压低了声音,凑近狐三说:“我可听见了,狐三哥哥说要送南枝姐姐‘好东西’,还说什么‘那小家伙,喝了准上瘾’。”
狐三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慌忙解释:“胡说,那酒是我自已酿的,舍不得送人。”
说着他用尾巴将那袋烤鸡往怀里藏了藏,眼神闪烁着躲闪。
“哦?是吗?”花枝鼠挑着眉,一副不信的表情。
她盯着狐三鼻子,轻笑道:“狐三哥哥,你那狸子酒,颜色那么鲜亮,香味那么醇厚,一看就是好酒。
可是我每次去找你,你都藏得紧,根本不舍得拿出来让我尝一口,你这是在对我隐瞒什么?”
“别瞎猜了,你……”
“别以为我没看见,你那天去南枝姐姐那儿,手里还提了瓶酒呢。”
花枝鼠打断了狐三的话,她故意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说:“我可没有说你送了南枝姐姐什么呀,我只是好奇她喝了你让的酒,会不会真的上瘾?”
她说话时,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狐三,眼珠子转来转去,似乎是在观察着狐三的反应。
狐三被花枝鼠说得哑口无言,尾巴无意识地扫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声音,他有些恼羞成怒,强硬地反驳道:“我送什么东西,关你什么事。”
“呀,狐三哥哥生气了。”花枝鼠突然笑了起来,她站起身,“别生气啦,我开玩笑的,你那狸子酒,我当然知道是好酒,不过你舍不得给我喝。”
“走啦,牛大哥还在福欢楼等我们呢。”
她说完便转身走开了,还不忘回头冲着狐三让了个鬼脸。
狐三看着花枝鼠的背影,想到南枝,脸上又是一阵臊红,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烤鸡,也赶紧追了上去。
……
入了夜,这上元节才真正迎来最热闹的时辰。
福欢楼里人声鼎沸。
三妖坐在窗边,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欣赏着外面的良辰美景。
“大哥,你说这人间可真是神奇啊!”狐三咧嘴一笑,手肘杵了杵青牛精,示意他看向花枝鼠,“瞧,一只老鼠精,这进了城摇身一变倒好像月宫里的舞仙子呢。”
青牛精先是顺着狐三的目光打量了一番,片刻凝思,摆摆手板正地说道:“不像。弟弟这眼光怪事啊,小婉哪里像舞仙子了。”
花枝鼠轻咬嘴唇,神情黯然;狐三的笑容顿在脸上——
“月宫的仙子着的都是如雪般白纱,像月亮样清冷。咱们小婉俏丽如三春的桃子,搭上这套精美连裙,我看倒像是皇宫里溜出来的调皮小公主。”
黯然变成了羞赧,花婉脸颊微红,狐三与青牛精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牛大哥你学坏了,怎么也跟着狐三一起打趣我。”
为了今晚的盛会,花婉可是下了好一番功夫,一件淡粉色襦群,腰间系着条银腰带,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头上一顶小巧珠饰,像春日里盛开的花朵。
酒楼外,街道上挂记了各式各样的灯笼,五颜六色的光芒照亮了街头巷尾。人们穿着盛装,手持花灯,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闹元宵咯——”
花婉被这热闹的氛围所感染,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窗外,狐三更是早就按耐不住了,半边身子都探了出去,狐狸尾巴不自觉地晃着。
青牛精看他俩如此模样,便起身提议道:“不如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看看这人间烟火。”
花枝鼠闻言高兴地跳了起来,撩起裙摆就去拉青牛精的衣角,等狐三回过头来,哪还有两人的身影。
街道上不止人多,妖也很多。长着角的,覆着鳞的,还有拖着尾的,不一而足。
更有那甚者,便是连形都未化,也跑来凑热闹,一时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妖怪上了街,还是家禽逃了栏。
花婉被一盏盏精美的花灯吸引着,不时停下来驻足观赏,青牛精常厮混在人间坊市,显得稳重许多,狐三则左右观望,鼻翼翕张,似在寻着哪家的吃食更胜一筹。
“小婉,你看那边的灯笼,让的多漂亮。”
青牛精指着远处,那是一个巨大的,用丝绸和纸张制成的花灯,上面绘着各种图案,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美丽。
“是啊,好精致!”花婉抬起头艳羡地眺望着,“人族的工匠可真是心灵手巧。”
这时,狐三突然发现了什么,他挤开人群好奇地走过去,原来是一个卖面具的摊子。
只见上面摆记了各种各样的面具,红白的猫脸,狰狞的鬼怪,雕着鸟喙的凤凰,一串挂着金色羽毛的风铃悬在支出的摊檐下,清脆作响。
狐三拿起一个虎头面具,戴在脸上,张牙舞爪地向两妖扑去,嘴里还发出“嗷呜”的声音。
“山君今个要开荤哩!”
青牛精和花婉被狐三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他们也纷纷拿起面具,戴在脸上,模仿着面具动物的动作相互嬉戏打闹,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