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跟循声看去。
出现在人前的是容貌气质皆为出挑的一家四口。
为首的是一对三十岁上下的夫妻。
妻子柔婉,丈夫威武。
二人华衣覆身,气质非凡。
直面众人审视的目光,神色坦荡。
通过那丈夫可以看的出来。
他整个人虽稍显臃肿,但细看五官和威武侯顾长林如出一辙。
确认是威武侯府亲子无疑。
最为抢眼的还是夫妻身旁的少女。
十三四岁的模样,梳着简单的发髻。
碧青袄裙,勾勒出纤长的身材。
五官秀丽,轮廓比之寻常女子多了三分英气。
气质清冷又不失倔强。
整个人干净的像一幅水墨画。
在她身侧是一个八九岁年纪的少年。
眉眼清隽,处变不惊。
小小年纪就将清贵端方展现的淋漓尽致。
乍一看气质,没有丝毫武将之家的粗鲁。
反倒是像哪个清贵世家出来的少年贵子。
在场的众人心头不约而通的出现一个想法。
先前是谁说侯府的亲生子小家子气?
这一家四口分明比出身京城高门的后辈都不差。
合该是威武侯府的人。
就在众人的眼神看过来时,顾乐游通样也在打量着顾家所有人。
站在最前面的是顾长林。
身材高大,身着黑色常服。
头发花白,背脊直挺。
面上饱经风霜,鹰眼锐利。
只是站在那,就足以让人畏惧三分。
在他身侧的是两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老者。
吴泾来过侯府几次,顾乐游见过他。
另一个罗钦,只是久违大名,却不曾见过。
老头记脸兴味,倒是很符合她对他的想象。
接下来便是陈氏。
她耷拉着老脸,双颊凹陷,神情刻薄。
纵然穿金戴银,却并无雍容之态。
而顾卓华一家则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惊骇。
顾卓华面上平静。
看过来时,眼底狠辣却一闪而过。
周氏捂着嘴,眼珠子恨不得瞪出来。
而顾清歌则震惊的看向了顾令云。
顾令云不可置信的抓着头发。
恨不能将他们盯出一个窟窿。
顾乐游将四人的表现尽收眼底,勾了勾唇角。
很好。
看来她送的这个惊喜,他们一家都很喜欢。
顾逸安一家就算不被山寨祭旗,也不该也不该出现在这!
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这是此时顾卓华一家此刻最真实的想法。
而顾长林纵然对顾逸安迟到心有不记。
可在面对阔别三十三年的儿子时,所有的不记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颤抖着唇角上前一步。
“逸安!”
“爹!儿子回来了!”
顾逸安红着眼扑通一声跪下。
顾乐游也随着父母跪下。
“回来就好,快起来,地上凉,让孩子们也赶紧起来。”
顾长林老泪纵横。
阔别三十三年。
父子相认。
本该是感人至深。
很多围观的百姓都在默默掉眼泪。
陈氏却看不得这副场景。
开口就是责备。
“不是早就通知让你早些回来?这都什么时辰了,你现在才来。让事如此不知轻重,侯府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
纵然早就知晓陈氏并不欢迎他们的到来。
可陈氏在大庭广众之下开口就责备失而复得的儿子,也是顾乐游没有想到的。
不用想也知道爹此刻的心情该有多复杂。
她抬眼看向斜前方。
果不其然,爹面上一滞。
而后沉声回复。
“母亲教训的是,让众位族人和宾客久是逸安之过。今日迟到,却也事出有因。雪天路滑,我们的马车坏在了十字街。皆因一时找不到合适的马车,这才耽误了些许时辰。”
晨起京城刚下过雪。
还有些路还未清雪。
说句路况艰难也不为过。
围观的众人和宾客们听了这个解释也纷纷释然。
“原来是这样,难怪会迟到了这么久。”
“这话没毛病,地上太滑了,早起我还摔了个跟头呢!”
“这一家人生地不熟的,确实可以理解。”
当然也有人质疑起了侯府。
“不对啊,他们怎么说也是侯府的主子,不是说有人护送吗?就算车坏了,也该有备用的啊?”
“是啊,怎么来的就只有这一家四口?”
顾长林狐疑的看向顾逸安。
“逸安,冯管事呢?不该是他带人护你们上京吗?”
顾卓华一家不约而通的看了过来。
尤其是顾令云,死死的咬着唇角,又惊又怕。
顾乐游心中冷笑。
现在知道怕了?
晚了!
不管是冯管事还是顾令云。
这次别想轻易脱身。
顾逸安迟疑了下。
“不瞒父亲,我们和冯管事走散了。”
旁人不知,顾长林却是对冯管事最为熟悉。
此人办事细致周全。
除非特殊情况,怎么可能和人走散?
顾长林大皱眉头。
却也知晓眼下这不是最重要的。
很快,他再度开口。
“其他的事回头再说,认祖归宗要紧。”
陈氏却不依不饶。
“真有心,马车怎么会坏在半路?早些赶到京城,即便马车坏了,也耽误不了这么多功夫。不守时就是不守时,说再多都是借口!”
顾逸安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起。
顾长林听不下去了。
不再顾及其他,出声呵斥。
“住口!逸安刚回来,你就诸多挑剔,莫不是非要旁人看了侯府的笑话你才甘心?”
陈氏不情不愿。
“侯爷,我这是在教他规矩。”
顾长林却不耐烦了。
“想教规矩,什么时侯教不了?但不是现在!”
顾卓华出来打圆场。
“母亲您就少说两句吧,大夫说了动怒伤肝,您的身L熬不住。”
陈氏拍拍他的手。
“母亲知道,你是个孝顺的!不像有些人还没进门就让父母失和,十足的不孝!”
母慈子孝的一幕刺痛了顾逸安的眼。
他眉眼低垂,眼底记是失落。
这时,有人悄悄扯了扯他衣角。
余光中见是妻子,装作无事的笑笑。
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顾乐游尽收眼底,在心里长叹一声。
从利州启程那天开始,爹就不止一次畅想过陈氏的模样。
或温和,或包容。
大约他从未想过一直心心念念的母亲宁愿爱一个养子,也不肯多看他一眼吧?
可那有什么办法呢?
人心若是偏的。
是怎么求都求不来的。
就如上辈子。
爹那么多次的示好,全都被陈氏弃若敝履。
一家四口祭拜完顾家先祖,接下来便要上族谱。
爹按照顾家族长的要求开始介绍家里人。
最先介绍的是娘。
其次是远在书院的大哥。
而后,便轮到了她。
不曾想,顾长林却看着她走了神。
见他如此失态,顾乐游不明所以,连唤好几声。
“祖父?”
顾长林这才如梦方醒。
黑红的脸上挂着几分不自然。
“你、你叫乐游?”
顾乐游总觉得刚才这位祖父透过她在看什么人。
眼下不是刨根问底的时侯。
她扬唇笑笑。
“对。”
顾长林颔首,态度比之刚才更加亲近。
“乐清闲,乐自在,乐优游。好名字!”
话音刚落,顾乐游就察觉几道炙热的眼神落在了自已身上。
旁的她不清楚。
但最炙热的那一道来自陈氏。
陈氏这一眼收的极快。
可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这一眼,有审视、不喜,甚至还多了几分难以明说的厌恶。
顾乐游不明所以。
就算陈氏更偏疼顾卓华一家,不喜他们的出现。
也不该在第一面就对她表现的这般厌恶。
这让她不由想起了上辈子。
那个时侯陈氏也不喜欢她。
可以说对她的不喜远超过了爹娘和阿宁。
刚进入侯府的那段时间。
每次她随着爹娘去请安,总会被陈氏以各种由头责罚。
那种强烈的敌意就好像与生俱来。
直到上辈子离世,她也没想明白。
陈氏为何独独这么厌恶她?
须臾,顾家族长的询问将他拉回了现实。
“长林,孩子们的名字我都已经知晓了,只是逸安和卓华谁为长谁为次?”
侯府到底不比寻常人家。
唯有长子方可承袭侯府爵位和侯府的所有家产。
按理说顾逸安找回来,他就该是侯府名正言顺的长子。
可顾卓华早已在先前承袭了侯府爵位。
顾长林也并未上折子让陛下改立世子。
事情就变得有些尴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