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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离杏花村有一段距离,到杏花村已经是三个小时后。
杏花村靠山临海,里面的村民大部分是从事种植业或是渔业。林景跟着沈黎去了山上,这片山的山头有好几个墓地都是沈家的。
安葬了沈母后,沈黎在墓前跪了一个多小时。
起身的时候女人有些站不稳,林景扶了她一把,“沈小姐咱们回去吧?”
沈黎没拒绝也没同意,她说:“我想回家一趟,很久没有回去了,家里的东西应该都老旧了。”
她说的家,自然不会是夏园。她来了京城住进夏园,她没有一次称呼过那是她的家。
沈黎的家比较偏僻,在距离海岸几百米的地方。到这幢砖房的时候,能清楚听见远处海水拍打在海岸上的波涛汹涌声。
家里已经生了很多灰,她与沈母去花都城求学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沈黎:“林景,你帮我去村里的小卖部买些香烛吧,我把我妈的牌位放进神龛,上几炷香。”
“好的沈小姐。”林景要走,他又谨慎地加了一句:“沈小姐,我十五分钟内回来。”
沈黎点了点头,应了他的话。
林景走后,砖房安静。这房子年久失修,有些地方已经有点破损,略微透风。
神龛上积了太多的灰尘,沈黎拿盆子打了一盆水,用干毛巾沾湿擦拭桌子。
也许是今天早上没有吃饭,来的路上她就觉得困乏,此刻擦拭桌子不出十分钟,她就有点疲累了。
吸着灰尘她还有些不适,以前倒没这样娇弱的。
眼前眩晕大脑发白,沈黎摇晃了几下就往前倒去,失去重心的身子倒趴在神龛之上,将上面的香炉等杂物一并卷了下来。
一个积满灰的盒子砸在沈黎手边,她稍微站稳了后将那盒子拿了起来。在杏花村也有十来年,但她从未见过这个盒子。
没顾着去收拾倒了的东西,沈黎将盒子打开。
里面有一封信,有点年岁了,纸都有些泛黄。但是用毛笔写的字,字迹还非常清楚。这字她也见过,是以前住在杏花村街头一位专门替人写书信的先生写的。
盒子里还有一对玉镯子,还有一张地契,一本银行的存折。
信上的第一句话是父母写给她:“黎黎,爸妈给你留了一封信。”
沈母:“半个月前你爸爸查出了有癌症,医生说可能活不了半年了。你今年才十岁,妈妈也不好跟你多说什么。我和你爸爸商量过了,你爸爸不在了,妈妈就带你去城里上学。”
沈父:“黎黎,爸妈都没有什么文化,你妈妈又有他们家族的遗传性的肾病,也不知道哪一天会不行。以后的路得你自己一个人走,爸妈也许只能在天上为你保驾护航。”
“所以爸爸妈妈商量让你去城里,接受更好的教育,成为一个能在社会上站稳脚跟的人。这样,爸妈也就放心了。”
沈母:“黎黎,我们把家里的地契放在这里了,这一对镯子是我和你爸爸结婚那年他出的聘礼。以后如果你遇上什么麻烦,回家看到的话,能做急用。”
“妈妈也不知道自己的病会不会显露,也许可能某一天就不在你身边了。黎黎,人生路这么长,有很大一部分都需要你自己去走,摔倒了就站起来,别哭。”
滴答。
泪水滴落在泛黄的信纸上。
沈黎拿着纸张的手微微颤抖,那轻薄的纸也轻轻颤了起来。
从沈母去世到现在两天了,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她告诉自己要坚强,就算母亲去世了也得坚强。
但是这一刻,沈黎坚强不起来了。
她的父母是全世界最好的父母,虽然他们没有文化,是农民出身,他们没有钱,给不了她锦衣玉食的物质生活。
但他们给了他们能给的一切,将一切都给了她这个唯一的女儿。
可是,她却连自己的母亲都保护不好。更准确一点来说,是她害死了自己的母亲。
“妈妈……”
被泪水糊了眼睛,沈黎看向摆在擦拭干净用布料隔着桌子放置的骨灰盒,从喉咙里溢出了这声呼唤。
如果没有林夜奇,如果她不曾爱上过林夜奇。那么她会按部就班地在花都上完大学,凭着自己的能力在汉国找一所上市公司上班。
她不会出国三年,不会与沈母分开三年以至于沈母重病瞒着她她不知晓。
更不会在沈母命悬一刻的时候,她却求不来那份救命的干细胞。
身体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沈黎忽然感觉到了窒息,呼吸不畅无法呼吸。她整个人就往地上倒,脖子窒息得发红,脸色骤然苍白毫无血色。
女人重重地倒在地上,双腿之间有粘稠的腥味儿蔓延开来,地面上淌了血红。
沈黎双手撑在地上,努力地往桌角的方向爬,伸着手想要将沈母的骨灰盒抱在怀里。
她想赎罪,她想随着沈母而去,去地狱里赎罪。
“黎黎!”林夜奇听到物品砸落的声音,就推开门跑了进来。一眼看过去,就看见沈黎倒在地上。
男人五步并做三步跑到女人身旁,蹲下身就把人抱起来。抱起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了指尖的粘稠感,是血。
林景这时买了香烛回来,看到这一幕也吓到了。尤其地上还有一些血迹,不免让人猜想沈黎是不是自残了。
“去开车!”
林景连忙从屋子里跑出去,去开车了。
京城离这里三个小时车程太远,林夜奇只好去了就近小镇里的医院。虽然医疗技术和医疗器材没有京城发达,但简单检查孕期和输液稳住胎儿还是能够做到的。
沈黎怀孕将近四周,因为情绪起伏太大以至于胎像很不稳才会造成见红的症状。
女人躺在床上输液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内林夜奇联系了京城那边的医师,派了救护车过来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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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医院。
宫司霆从房门外进来,手里拿着沈黎的b超单子,已经可以看见胎儿略成型的模样。
“真有福气,沈黎才回来不足三个月,你就要做爸爸了。”宫司霆一面往前走一面笑着打趣,随后将手里的单子给了坐在床边的林夜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