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夜安的安慰并没有让南宫曜感到安心,廉夜安一脸“我已习惯”的神情让南宫曜再次猜测起廉夜安在遇到他之前到底在什么地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在廉夜安的眼中,一切坏事情似乎只要她哭过,发泄过,奔溃过,就可以坦然承受一切的后果,难怕是死亡。
南宫曜想知道廉夜安的一切,他曾以为自己可以等,等到廉夜安对自己敞开心扉的一天,可他突然这一天太遥远。
“安儿,你,”南宫曜话刚出,目光便触及廉夜安那还沾着印着浅浅泪渍的眼角,千言万语再次被他放到了心里,不再提起。
“怎么了?”廉夜安还在等南宫曜继续说下去,南宫曜却摇头说:“没事。”
“哦……”
廉夜安和南宫曜去看了慕华,也见了在照料他的楼小小。
廉夜安将楼小小拉到一边,问:“师父她们不是不让你插手吗?你这么做不怕被罚?”
楼小小道:“师父能让我跟你回来,就预到我会出手医治慕华,现在都这时候了,她们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哦……”廉夜安这才放心。
然而令廉夜安奇怪的是,这次见到的慕华并不想她们早上见到的那状似疯魔的样子,反而像个……正常的病人……
廉夜安喃喃:“这是怎么回事……”
楼小小以为廉夜安说的是慕华这几天一直没好转的事,便答道:“我已经尝试了许多办法,但还是一点好转都没有,我正打算尝试药熏,看看能否将他体内的毒素排出来。”
“毒?”楼小小的话让廉夜安更加疑惑,她给慕华检查的时候明明什么都检查不出,楼小小又是怎么诊出。
楼小小见廉夜安神情奇怪便问:“有什么不妥的吗?”
廉夜安想说什么时,就看见楼小小身后靠躺在床上的慕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楼小小,那幽暗空洞的瞳孔中闪着诡异可怖的光,竟让廉夜安的心生冷意,下意识地往后退。
“小安!”楼小小忙扶住廉夜安,她的惊叫的声引起了站在门外的南宫曜的注意。南宫曜冲进房中就看到廉夜安摇摇欲倒的模样,连忙过去将人搂进怀里,问:“安儿,哪不舒服?”
“我……没事。”廉夜安摇摇头,她再去看慕华的时候,慕华已经合上了双眼卧床休息,而那令她不安的感觉也随之消失,仿佛刚刚她所感知的一切不过是她的错觉。
慕华眼神她很熟悉,当初行亦阳便是用这种眼神看着她,病态又固执的可怕眼神,想到行亦阳对她所做的种种,廉夜安已经不放心让楼小小和这样慕华单独待在一起,她抓住了楼小小的手道:“师姐,慕华你不要管了,交给我就行,你不要再来这间屋子,也不要再见他。”
“小安,你怎么了?”楼小小不明白为了廉夜安突然这么紧张。
廉夜安不知道该怎么向楼小小形容这种感觉,只因为一个眼神就断定慕华会伤害楼小小实在太草率武断,楼小小也不会相信的。
廉夜安心急如焚,又寻不着理由,只道:“师姐你就听我的,别再来,要来也不能一个人来!”
楼小小被廉夜安着急的神色给弄懵了,还不等她答什么,身后的慕华突然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地嘶吼大叫起来。
楼小小立刻转身去查看,廉夜安伸手拉住了她,可楼小小心系着慕华的病情,只能推开她的手,道:“小安,我知道你担心我,但你放心,师父和师叔不会因此责罚我的。”说完便朝榻上的慕华走去,一边安抚着他的情绪,一边为他把脉诊段。
就在楼小小专注诊病的时候,廉夜安又看到慕华落在楼小小身上的那处处透着诡异的眼神,就在她眨眼间,慕华已看向了她,不同于看向楼小小的,慕华看她的眼神充满了警惕,就像黑林中野兽对忌惮自己猎物的同类的凶狠警惕的眼神。
可就在廉夜安的再次眨眼间慕华又恢复成了那个听话的病人姿态,任楼小小摆布。
“安儿?”南宫曜一直关心着廉夜安的情绪,见她突然不安起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慕华,但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廉夜安忽然转身抓住南宫曜的衣服,小声不安地道:“慕华有问题……”
楼小小离开去煎药,南宫曜听到廉夜安这么说马上将人带出房间,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廉夜安的秀发:“你发现了什么?”
廉夜安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那种感觉……他,他,他看师姐的眼神的不变,还有,他……”廉夜安有些语无论次,因为解释不出来,着急着脸都涨红了。
“好好好,我明白。”南宫曜安抚着廉夜安的情绪,廉夜安抬起红扑的小脸,急切地问南宫曜:“你信我吗?”
“我信你。”南宫曜神情认真地答道,抚着廉夜安的红润的脸颊道:“楼姑娘怕是不会如你所言放弃医治慕华,我让时七暗中寸步不离地保护她,好不好?”
廉夜安用力点头,表示好得不能再好了。
为了楼小小的安全,廉夜安还是将自己的忧虑告诉了楼小小,虽然仍解释不清楚,但至少让楼小小有个戒备心。
第二天下朝后,南宫曜和轩辕凌霄不约而同向轩辕焰请旨,让海灵媚和辛庆儿另觅良人。
轩辕焰虽也不想强迫自己的儿子和重臣,但今日,西霓的使官早早上奏一书,明里暗里地指责轩辕凌霄和南宫曜怠慢了他们西霓的千金,暗责东煌是不想和西霓再续友好的交邦关系。
轩辕焰顾全大局,让二人在西霓使官离朝回国之前先善待海灵媚和辛床儿。
南宫曜据理力争却被轩辕焰用廉夜安作要挟,南宫曜被迫应下。
“若海灵媚安安分分,臣不介意在府中腾一个放花瓶的地好生供着她,可她若敢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陛下切勿怪臣狠心将这花瓶踩碎。”南宫曜将底线摆出来,便已经让步,轩辕焰也就随她,毕竟只是一个个小小舞姬,他没必要为此而坏了和南宫曜的关系。
可南宫曜不娶海灵媚,轩辕焰还能够理解,他不能理解的是自己弱冠之年却还未娶妻的儿子。
轩辕凌霄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淡淡说了一句:“儿臣不愿成为第二个皇姐罢了。”
皇宫之内无人不知当年死去的二公主是轩辕凌霄的一块心病,也是二公主的死,才让一直在外当闲云四处游历的轩辕凌霄一回帝都就趟进了朝堂的浑水之中。
轩辕焰的面色因为轩辕凌霄的话迅速黑下,眉宇间结着沉重的黑郁,沉声道:“朕不是说过不许再提此事吗?”
轩辕凌霄跪地道歉,却没有认错。
轩辕焰烦躁地挥挥手遣退人,只留下了南宫曜。
轩辕焰的心情被搅了一通,留下南宫曜只为问:“那廉家女儿确已与你三拜祠堂,已有夫妻名实?”
南宫曜眉峰一皱又松开,答道:“正是。”
轩辕焰略微沉吟了一小会儿,肃声道:“那这婚事该提上日程了,二月十四,晚了些。”
南宫曜心中埋疑,轩辕焰怎么突然对这件事上心,联想到之前迎雪宴上皇帝皇后见到廉夜安之后的态度,南宫曜心里的疑惑埋得更深了。
“是。”南宫曜带着疑惑应下,轩辕焰才让他退下。
海灵媚还是留在了南宫府,这在廉夜安的意料之中,可有一事她是完全没有料到的!
刚从慕华处回房的廉夜安看着自己的房间被一点点地搬空,顿时就不淡定,一屁股坐到即将被搬走的大箱子上一边问一旁闲喝茶的南宫曜:“这,这到底是要干嘛?!”
南宫曜一下就将廉夜安拉开坐到了自己的腿上,在廉夜安逼问的眼神中淡定地将一块千层酥塞到她的嘴里并道:“乖乖的,万一磕到了怎么办?”
廉夜安直接喷了南宫曜一脸得饼屑,二下咽下嘴里的东西:“我房间都快成空壳了,还乖个球啊!”
南宫曜不带嫌弃地抹了一把脸,还贴心地给廉夜安喂水,解释道:“你我私下行礼成亲的事被陛下知晓了,怕这事很快就会被添油加醋传得人尽皆知了。”
廉夜安忍住想喷人一脸水的冲动,揪住南宫曜的衣领:“这还不是你的错!谁让你什么瞎话都往外偏!而且知道就知道,传就传,这和你搬我房间有哪门子的关系!?”眼角突然瞅见有人在动的她的床板,廉夜安立即就从南宫曜身上弹起来,掷地有声地一句吼:“住手!不许动!”然后飞奔过去跳到床榻上,瞪着要拆床的人:“谁敢动我的床!”
某人表面气汹汹,心里慌成一批:妈耶!这下面藏着的可是她的身家性命啊!千万不能被发现!
“这……”被阻挠的人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南宫曜。
南宫曜扫了扫领口廉夜安掉落的面皮屑,起身走到床边,在廉夜安紧张兮兮的小眼神中,淡定地将床最里面的床板撬开,从底下拿出一个木箱子,在廉夜安惊愣的目光下把箱子塞到了廉夜安的怀里。
廉夜安抱着自己的小金库陷入一阵头脑风暴中,一会儿低头看看怀里完整无缺的小金库,一会儿抬头看看南宫曜,回过神后直接平地就是一声吼:“你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此时此刻廉夜安脑袋只反复滚播着:南宫曜知道这个箱子的事,南宫曜一定看过里面的东西,小金库不保小金库不保小金库不保啊……
南宫曜的嘴角勾了勾,伸手将廉夜安牵下床又回到桌子旁坐下,连上挑的眼角带着愉悦的笑意,他解释道:“是你睡觉的时候自己告诉我的。”
“怎么可能!”廉夜安极力反驳,她是那么傻的人吗,告诉南宫曜,不就等于肉入狼口,金子进她口袋,有进无出吗?
南宫曜很是真诚坦然不带虚,他笑眼看着廉夜安道:“确实是安儿自己告诉我的,有一晚,安儿做梦,一边摸成那块床板一边在那笑着说:‘小金库,我的宝贝小金库’之类的梦话,还有一晚,安儿半夜迷迷噔噔地醒来,当着我的面就从那木板下将箱子取出抱着就睡,我实在怕那箱子尖处硌着你,哄了许久你才肯放手,还是我替你放了回去,还有一次……”
“够了够了……我信了,我深刻地信了……”廉夜安脸都快埋到地上去了,实在不想再继续听自己的糗事,真是太他么丢人了!
南宫曜眼中的笑意渐深,不过,他收起了嘴角的笑容,用很是低落的语气道:“皆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安儿日日梦见这箱子,却从未听你梦中唤过我,看来在安儿的眼中,我是比不上这箱子啊。”
!廉夜安猛得抬起头并且摇成了波浪鼓,将箱子放到桌面上,极力地解释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这样的事情,我我,我也有梦到你的,很多,特别多!”
“哦?”南宫曜眉梢抬了抬,问:“安儿梦到我什么了?”
梦、到、什、么?廉夜安只愣了一下,无数的画面涌进她的脑里,廉夜安轰——的一声脸顿时炸开爆红,慌张地躲开南宫曜的眼神,结结巴巴地说:“就,就梦,就,反正有梦到就对了!”不想再继续这个问题,廉夜安立马转移话题:“重点,重点不是这个,重点,重点是,你要把我东西都搬哪去了?”廉夜安自我肯定地点了下头:“对!这才是重点,你快说!”
南宫曜逗好就收,向廉夜安解释道:“既然陛下都已经知晓,我觉得,我们再分居两处不合适,就委屈委屈安儿,提前和我一同搬到婚房去住,免得被有心之人找不是。”
“婚?房?”廉夜安惊得下巴都掉了。
“嗯。”南宫曜捏了捏已经震惊的廉夜安的小脸,微微将身子倾向她,凑在她的耳边,低沉迷人的声线柔声轻道:“我们本就一直同寝,如今只是换了个地方,安儿不会在愿意的吧。”说罢,微凉的指尖挑开缠在廉夜安脖上的长发,廉夜安不由地轻颤了一下,她能感觉到南宫曜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脖间,在她以为南宫曜要做什么的时候,南宫曜就坐直了身子,黑亮的眸中没有半点旖旎的色彩,就真的只是帮她整理一下头发。
廉夜安真是恨不得甩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老瞎想想什么呢?!
“我说的对吗?”南宫曜柔意万千的一问,把廉夜安的脑袋给敲懵了,直接顺着他的话点头道:“嗯。”
南宫曜满意地揉了一把廉夜安的脑袋,廉夜安默默地将小金库重新纳进怀里,其实她更想问的是南宫曜有没有看过里面东西,并心抱侥幸地认为南宫曜应该没看过,毕竟箱子上还有个锁呢……
廉夜安自动地忽视了自己说梦话把钥匙也给交待的可能,以及南宫曜单手废锁头的可能,就这样抱着一丝丝小侥幸抱着自己的小金库开始规划另一个藏宝点。
虽说廉夜安答应和南宫曜开始明目张胆的“同居”,但当她看到那婚房内桌台上那胳膊粗的大红龙凤烛,里屋大红帐幔和红底金丝鸳鸯被时还是被闪瞎了眼,并且产生了退意。
“这,这是?”廉夜安指着柱子上贴着的大红喜字问。
南宫曜理所当然地答道:“这本就是你我的婚房,贴喜字很正常,这才装饰到一半,就先委屈委屈安儿了。”
“呵,呵,呵……不委屈……”廉夜安除了干笑还能说什么……
在廉夜安在房间各处踩点的时候,南宫曜突然从她身后环住了她的腰,廉夜安被吓得一个激灵,不挣不避,只是红了耳根子,小声地问:“你干嘛?”
“我们的婚房还未取名,要不安儿给取一个。”院子是新建的,在廉夜安回来后南宫曜便开始着手准备,每一处他都用了心,院名他想了许多却都不满意,若廉夜安能取一个,那就是极好的。
南宫曜说完时薄唇轻点一下廉夜安的耳朵,把廉夜安惊得又是一个激灵,这下连脸都烧红了。
廉夜安脖子被南宫曜一下一下轻蹭着,人都要烧熟了,脑子已经短路,哪想得了名字!偏偏南宫曜又要她现在就说,廉夜安勉勉强强从残留的意识中挖出两个字,呼吸凌乱,声音细弱地道:“栖……南。”
南宫曜轻笑一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