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夜安离开屋子的时候仍久久无法回神,她连慕华是中毒还是生病都诊断不出,完全无法诊断不出因果,可是那服侍的小厮却说每次楼小小来诊治的时候,慕华都有明显的好转,可就在楼小小仅仅离开一个晚上后变成这副样子。
廉夜安想不出落雅究竟在慕华的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如果下的是蛊,为何她完全检查不出蛊的寄生处……廉夜安叹息着摇头喃喃自语:“看来我的道行还是太浅了,可能只有师父们才能说出什所以然啊……”廉夜安专注想着自己的事,突然额头就撞在一个软软的东西上,廉夜安迷茫地抬起头看,是一只手,挡在了她和树之间,不然她就一头撞到树上了。
廉夜安回过头,就见南宫曜沉着脸看着她,就要开口,廉夜安忙抢着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走路的时候还走神,脑瓜子本来就不灵光,再这么一撞,还不更傻了,”说着朝南宫曜眨着了下眼睛,清澈的眼眸带着点点调侃的笑意:“二哥,我说得对不对啊。”
南宫曜本要说的话被廉夜安这样说出,让他一时语塞,详装生气地用力刮了下廉夜安的鼻头:“会说不会做。”
廉夜安拱了拱鼻头,握住了南宫曜的手,表情秒变严肃:“慕华的情况很严重,我刚刚那几针也只能让他暂时不那么痛苦,要治好,得找我师父,这宫我是一定要进的。”
南宫曜眉宇染上肃色,刚刚慕华的情况他是有目共睹的,说不难受是不假的,慕华是因为救了廉夜安才变得这样的,南宫曜没理由拒绝廉夜安入宫找百里。
南宫曜道:“好,安排马车,我陪你去。”
廉夜安知道南宫曜的担心,对他道:“你放心吧,有我师父他们呢,虽然她们经常骂我打我,但还是很护短的。再说了,你也陪着啊,就更不用担心了。”
“嗯……”南宫曜应着,只是眉间的忧色并没有减少。
坐在去皇宫马车上的廉夜安,突然想明白为什么楼小小会留在宫里了,她治了慕华那么多天,不可能不知道慕华的情况,断不会留他一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楼小小想请百里或都慕容玲珑救慕华,却被她们扣住了,就慕华做过的事,百里和慕容玲珑巴不得他自生自灭。
这么一想,廉夜安顿时像泄了一半气的气球,感觉自己没多少胜算……
南宫曜见廉夜安半蔫不蔫的样子,问:“怎么了?”
廉夜安摇摇头,又给自己打了个气说:“没事的,要她们不答应,我就撒泼给她们看。”
南宫曜沉默不语,他是知道慕华和楼小小之间发生过事,百里和慕容玲珑不愿救人是情理之中……如若真说不动二人,那恐怕只有落雅……
尽管有南宫曜提前说明慕容玲珑的身份,但当廉夜安看着殿中画着精致的妆容,着一身华丽典雅的深紫色宫装,一脸的冷漠傲然的慕容玲珑的时候还是不由怔在了原地,廉夜安从未见过这样的慕容玲珑,让她感到陌生。
“怎么,不过这么些个日子,连为师都认不出来了,我能指望你做什么啊。”慕容玲珑一开口,熟悉的充满嫌弃的话语瞬间把廉夜安那个陌生感给打满了。
“师父哎,好久不见呐,您还健在我比谁都高兴呐!”廉夜安心情颇好地抬手跟慕容玲珑打招呼。
不着调的打招呼的方式让慕容玲珑端着的姿态立马破裂,抄着手边的水果就朝廉夜安砸去:“会不会说话!”
廉夜安还没躲呢,就有一人挡在她之前挥走砸过来的所有。
南宫曜抱拳朝慕容玲珑弯腰行礼:“臣参见盛华长公主。”一派臣子的作派让人看不出看看怒挥果子的样子。
慕容玲珑一见南宫曜就来气,冷笑着讽道:“你到是有脸来见本宫。当初不知是谁信誓旦旦地跟本宫保证,就算自己死出不让小安受一点伤害,可如今呢,被关棺材,被黑狗血淹,还被火烧,呵!这就是你说的保护!”慕容玲珑拿起手边的琉璃杯就朝南宫曜砸去,这狠劲与比刚刚砸廉夜安时高比十几倍。
南宫曜不躲不闪,迎面接住了这一下,琉璃杯砸在他的额头发出清脆的一声,廉夜安忙拉过南宫曜看,就见他额头被砸得一块紫红脱皮的淤青,伤口还有血往外冒。
“你干嘛不躲开啊!”廉夜安拿出手帕,踮着脚去擦南宫曜的伤口,破开的血肉她光是看就觉得痛,廉夜安不由朝慕容玲珑喊:“你砸他干嘛啊!是我是自己跑丢的,又不是他扔的我,你砸他作甚!你砸我啊!真是的。”
“几日未见,你还生反骨了。”慕容玲珑被气得脑壳疼,直接就火大,从位置上起身,繁锁的服装让她的动作有些迟缓,而一身华丽高贵的衣服但仍阻止不了她霸气地一手拖着一把椅子向廉夜安走来。
廉夜安怂了怂,默默地后退了两步。
慕容玲珑的神情不似玩笑,仿佛真的要将那椅子砸向廉夜安一般。南宫曜连将廉夜安拉到身后道:“殿下不可。”
慕容玲珑嘴角的笑意愈寒,道:“这种时候知道护着了,早干嘛去了。”
“安儿身体未愈,长公主殿有何不满尽管朝臣来。”南宫曜将廉夜安护得严实,但在慕容玲珑的眼里这般作为却是可笑的,只会在这种时候护人有何用!
慕容玲珑放开那把椅子,后退半步直接坐到了上面,看着南宫曜的冷寒眼神中有不满,有怒火,有嘲讽,有在屑:“本宫当初就不该听我那混帐师妹的话,更不该相信你的鬼话,小安根本就不该跟你回帝都,在云泉的时候,没人敢寻她的麻烦,现在呢?好好的一个活人被关进了死人的棺材里,还火烧!南宫曜!你可有想过你若迟了半步,小安会如何!你明知道这明里暗里有那么多人都虎视眈眈着,你还把人看丢了,早知如此,本宫就算锁了也要把小安锁在云泉阁中,你就算带兵来围剿,本宫也绝不会放人!”
南宫曜默然不语,承受着慕容玲珑的骂声,这是他该承受的,他弄丢了廉夜安,让她遭了那么多罪,却没人真正的责备他,父母亲会担心廉夜安的安全却不会过分地斥责他,楼小小会骂他,却不会言辞厉色……没有人来痛骂他的失责,没有人来指责他的过失,明明他犯了差点无法挽回的大错!现在慕容玲珑毫不掩饰怒火的打骂,竟让南宫曜感到庆幸。
做错事就该罚,其他人的大度,廉夜安的安慰,都只会让他心中更加沉重,他不愿被纵容,这会助长他焰气,他不想每次的做错之后心中的愧疚减少,每每这个时候他都会想如果廉夜安的父母还活着,一定会严厉地责骂他,而廉夜安也需要这种来自亲人的无底线的维护,而不是学着去安慰去原谅。
而显然,慕容玲珑填补了这个空档。
所以,南宫曜感到庆幸。
“对不起。”南宫曜一句诚心诚意地道歉让廉夜安和慕华玲珑都怔住了。
廉夜安下意识地抓住了南宫曜的衣服:“二哥……”
“是我错了,殿下您是安儿的师父,您有资格为她讨公道。这事是我的错,您如何骂我打我,我都可以受着,但是,”南宫曜说到这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神情冷肃地继续道:“安儿不会回云泉阁,南宫府就是她的家,她要待在家里。”
廉夜安抓衣服的手紧了紧,一股暖流悄无声息缠绕在她的心上,细密无声,却温暖有力。
慕容玲珑本还在心里认可南宫曜的认错态度,但被他后半句态度坚决的表态气得火再次蹿上:“南宫曜,你就是个不负责的混蛋,你有什么资格阻止本宫带走小安……”慕容玲珑喋喋不休地骂着,要不是手边没有可以扔的东西,她可以连骂带打地好好教训眼前人一顿。
南宫曜阻止了想要替他说话的廉夜安,承受着慕容玲珑的怒火。
慕容玲珑骂到最后言语变得难听,完全不顾忌自己身处之地以及身份。廉夜安再也听不下去了,就算知道慕容玲珑是在替她出气,可她就是听不得任何人说南宫曜的不是。
廉夜安拽开南宫曜,大步跨到南宫曜的面前,因为心里憋气又着急,所以脸涨得通红,对慕容玲珑道:“师父!别骂了,你要骂去骂绑我的人啊,别骂二哥了,你骂别人我还能看好戏,你骂二哥我就只能心疼了……”
“瞧你这没出息样。”慕容玲珑嫌弃地瞪了廉夜安一眼,却也没继续骂下去,手微微抬起,就有一宫女上前来,扶起她,把她扶回了原来的位置上,然后几个宫女动作娴熟地收拾好殿中的残局,给慕容玲珑端上一杯温茶。
廉夜安从前就觉得慕容玲珑就应该是个享受的命,如今看来,她眼神还是不错的。
“你二师父昨晚没忍住,当众文武百官和各国使官的面把那落雅劈头盖脸臭骂和威胁了一番。”慕容玲珑用清茶润了润喉后语气淡淡地对廉夜安说,抬眼瞅了一眼廉夜安,又接着道:
“为师知道你不是那种懂规矩来见师父的人,定是有事相求,如果是为那慕华而来,大可不必说。我云泉阁的人绝不可能求毒医圣手的徒弟。”
廉夜安一声嗬,这事还没开头就被扼杀在摇篮,这可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