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夜安反应迟顿,无辜地眨巴了三下眼睛,道:“书上……都写着啊……”廉夜安答完就反抓住百里的手,催促着:“快走!万一被人发现就糟了!”廉夜安一手扛着麻袋一手拉着百里准备从原本进房的窗户原路倒回去的。
“大爷~您这边请,喜鹊马上就来伺候您~”老女人嗲到能掐出油水的声音从窗户外传了进来,同时有两道人影从窗前走后。廉夜安立马返回了厅中,房外走来走去的脚步声越来越多,廉夜安轻手轻脚地来到另一扇窗,谨慎地打开,看到没人后果断地爬窗跳了一下。
百里本以为和刚刚那扇窗一样窗外是走廊,但在她听到一声重重的落地声和闷哼声之后立马扒到窗口去看,看到廉夜安连人带麻袋直接摔到了一楼窗外的湿地上,廉夜安眼睛紧闭着四仰八叉像个扭曲的大字一样地躺在地上,
“我靠!”百里见立马跳窗落在了廉夜安的身边,蹲下去查看廉夜安的状况,只是她的手还没碰到廉夜安,廉夜安猛然睁开了眼睛弹坐了起来,这次直接把百里吓得往后一摔坐在了地上,她只见廉夜安抬着头迷茫飘乎的眼睛一直盯着天上看,百里心好累,廉夜安这到底是真醉还是在借酒抽风啊!
百里伸出脚碰了碰廉夜安的肩膀:“你,你没事吧?”
廉夜安这时动作快如影地抓住了百里的脚腕,偏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百里,乌黑深遂的眼底没有任何情绪。
任百里怎么也想不到,廉夜安这么一眼之后会是毫无征兆地放声大哭……
这一惊天动地的声响明显引来了店中打手的注意,看着逐渐向她们靠拢地灯笼光,百里从未像此刻这么想掐死这个徒弟。
漆黑无月的夜里飘着零星的几点雪,挂着七彩灯笼,灯火通明的酒楼依旧热闹,门前浓妆女子的吆喝声也依旧响亮,一波又一波的男子揽过一个又一个的女子进到店中,似乎没什么变化,但就在这热闹背后的院子中发生了一场小风波。
当阳光破开云层照在挂着滴水冰棱的“云泉阁”的牌匾上时,廉夜安捂着阵阵发痛的头从自己房间的床上坐起了身,她不仅头疼,身上也疼,像是被人暴打过一顿。
廉夜安吧唧了几下发干的嘴唇,下床打开窗户被强烈的阳光晃了几下眼睛,边揉着额头边走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冰凉的茶水入口就刺激着她大脑神经,全身不由自主地抖了几抖,总算是清醒了不少。
廉夜安咸鱼一般地趴在了桌子上,大脑缓慢地运作起来,重启着昨晚的记忆。
她记得她被百里胁迫去套石重的麻袋,下山后她们跟着石重去了一个酒楼里,看到石重搂着一个妖娆女就往店里走,百里拿出酒给她壮胆,然后……
吱呀——房门被打开,廉夜安转头看过去是楼小小。
“你可算是醒了,这都快午时了。”楼小小端了一碗热汤放到廉夜安的面前道:“喝点醒酒汤醒醒酒。”
廉夜安端着汤碗喝了两口后便放下,问:“师姐,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是师父背你回来了,你昨晚可把她可劲折腾了一番,我可从未见过师父那个狼狈的样子,你昨晚怎么喝那么多酒,我和师父,师叔三个人都制不住你,一松开你,你就闹腾,我又找不到时七,最后还是师叔一掌把劈晕了,你才消停下来。”楼小小一说起昨晚的事眼底的惊奇怎么掩都掩不住,她怎么也没想到平时看着柔柔弱弱的一个人醉酒之后比任何人都强悍。
“呵,呵呵……”廉夜安记忆重启成功,羞耻到想找洞钻,每次她喝酒之后都准没好事,发着一连串的尴笑,廉夜安偏过头不看楼小小,咕噜咕噜地喝着醒酒汤。
楼小小还是止不住心里的好奇,再一次询问:“所以你昨晚喝那么多酒作甚?”
廉夜安垂着眼睫,咕噜咕噜地在汤里吹着泡泡就是不回答楼小小的问题,只是直到她慢吞吞喝完了汤,楼小小还盯着她看,廉夜安结结巴巴地说:“就……就,就是偶尔……释放一下天性?”说完廉夜安心里不由咂声,妈呀,如果真的是酒后露真章,那她是平时有多压抑,酒后才会这么豪迈……
“?”楼小小听完就更糊涂了,廉夜安在楼小小还要发问的时候抢先说:“那我,那我,洗漱一下马上去给师父和师叔请个罪,师姐,你,你去忙吧,我很快的。”
好不容易送走了楼小小,廉夜安立像条颓废的咸鱼再次趴在了桌面上,现在唯一肯定的是她昨晚确确实实地套了石重的麻袋,也确确实实地把人扛到了小巷狂揍了一顿之后很贴心地把人送回了石府让守夜的小厮发现他,只是这其中有许多的小插曲,廉夜安觉得百里还能把她全乎地带回来,而没有半道扔下了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廉夜安像只蜗牛一样洗漱了一番之后,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给自己打气,然后视死如归地往百里的房间去,按照百里的眦睚必报的性格,肯定会找她秋后算账,所以廉夜安打算先下手为强。
只是廉夜安晃到了百里的房间并没有找到了,她又溜到了前厅,药房,厨房都没有找到了,从厨房出来的时候,遇到了前来煎药的师姑娘,廉夜安认得她是住在阁中有肺疾的老头的孙女,廉夜安从她嘴里得知百里现在正在西院,廉夜安就又晃去了西院。
西院里有间规模很大的藏书楼,藏书楼足有二十几层,更像是中心缕空的筒子,楼梯从一楼一直蜿蜒盘旋至最高处,藏书楼里到外都摆满了书,包括阶梯上也堆放着一些书,听楼小小说完这是云泉阁的师祖以及百里和慕容玲珑零零散散从各地收集回来的孤本,听说还有价值千金的。
廉夜安走进了藏书楼中,百里正站在机关升降机上停在了十几层处,这升降机还是百里嫌爬楼梯太累请来的一个机关大师来制作的,廉夜安第一次见到时,好好地感慨了一下古人强大智慧。
“师父!”廉夜安以手作喇叭朝百里喊了一声,百里听到了,但只是稍稍瞟了她一眼就继续在书架子上找书。
廉夜安不放弃又讨好地叫了几声:“师父!你找什么啊!徒儿帮你呀!”
升降机缓缓降下,百里抱着一大推书走下来,面色阴沉地走向廉夜安,她身上散发的诡异气息让廉夜安有种百里会直接把书丢到她的脸上。于是在百里走近的时候,廉夜安就举起手护住自己的头和脸,开口就求饶:“错了错了我错了师父,我昨晚不该抱着你的腿哭,让你施展不开身手硬扛了打手一棍,不该失足把你踹进草丛里,不该把你提溜到树上把你忘了,不该把石重扔到你身上把你撞进了湖里,千不该万不该,我最不该的就是在您辛辛苦苦地把我背回山上之后失手将一大盆冰水倒扣在您的头上……我错了啊——看我年幼不懂事的份上,您大人有大谅就原谅我的这些无心之举吧——”廉夜安嚎得很是悲壮,似乎只要百里一动手她就会立马给人跪下。
“……”什么都还没做的百里被强迫回顾一遍昨晚的各种囧迫,气就不打一处来,果然昨晚就该把人从半山腰扔下去!
“你倒记得挺清楚啊!”百里抱着书抖着腿冷讽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醉酒是假,报复我是真呢。”
“不不不,”廉夜安连忙否认,高举三指发誓:“我是真醉!死醉死醉的!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不受控制的。”
“哼!”百里冷哼一声,把廉夜安吓得小心脏一抖,百里把书直接塞进了廉夜安的怀中,然后朝她勾勾了手指,让她跟着自己走。
廉夜安跟着百里起进了藏书楼的最深处,就见百里抬手在旁边书架上抽出几本厚厚的书,咔嚓一声书架从中间劈开向两边打开,廉夜安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站在原本好奇地四处看,在百里的催促下才跟了进去,两人走在一条黑色的隧道上,每走到一处,墙上的灯就自见亮了,廉夜安更加惊奇了,不由发出惊讶声:“哇塞!感应灯欸……”
“什么东西?”百里回过头问。
廉夜安赶紧摇头:“没有没有。”
越往里走四周就起幽深,还有冷风从更里面吹出来,廉夜安不免胆颤了又颤,轻轻地碰了碰前面的百里的肩头,咽了咽一口水,问:“师父……你该不会要把我带到什么分尸的小屋,悄兮兮地解决我吧。”这太恐怖了,她不该说出来的……冷风吹得廉夜安全身起鸡皮疙瘩。
“你知道就好。”百里加快脚步在前面走着,听着廉夜安的话冷呵呵了一声,阴森森来了这么一句,廉夜安想都没想转身就要跑,百里又轻飘飘地来了一句:“这里到处都是机关,你乱动一步,就会被乱箭射死。”
廉夜安逃跑的动作被强制按了暂停,进退两难,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跟在百里的身后,嘴边不停地在叨叨:“师父啊,怎么说我们是有过同生共死过的革命友谊,且还有着不浅的师徒情份,我一直把您把当是最最亲爱的师父,不敢有半分的亵渎,昨晚的事真的只是意外,意外中的意外,我心里对您的敬仰是连绵不断的,每天睡觉前我都会在心里为您祈祷,希望您能够一直青春靓丽,长命百岁,您就是我心中的模子,我的榜样,我一直希望成为您这样锄强扶弱,救死扶伤的好医者……”
“给我闭嘴!”百里直接呵止,额头青筋跳了跳,这人怎么能这么唠叨!
“噢……”廉夜安弱弱地闭上了嘴,两人没有任何交流地在昏暗的地道里走了许久终于走到了头,百里转动了墙上的石象,石门打开,不似地道的阴森昏暗,石门内是另一个天地,是一间巨大的……试验室?
里面摆放的器具廉夜再眼熟不过,这分明根据她当初拿来和百里做交易的现代医料器具的图纸制作出来的吗?
“这……”廉夜安惊谔地说不出话,那些图纸上她都有留一手,可百里却能自己将它们完成。
百里走进石门内,张开双手,脸上带着自信满满的神情,兴奋地对廉夜安说:“欢迎加入神医百里的乐地。”
啪——啪啪啪——廉夜安怀里抱着的手一本接一本地掉到了地上,眼前这人怕不是疯魔了吧……
时间一晃而过,捱过了酷寒的日子,东煌明光二十年四月底,寒气散尽,大地回春,东煌军扛过了雪灾之难,在东煌最后一场雪,南宫曜同天才军师夏琉璃冒险伪装进入了饶戍城,在北戈军的酒宴之上刺杀了北戈四名大将,夏琉璃生擒了北戈主君,象征东煌的信号弹在饶戍城内射向了天空,东煌四皇子轩辕凌霄率万军攻破了饶戍城城门,砍下了城门之上北戈的军旗。
东煌明光二十一年五月中旬,原本囚在东煌营中的北戈主君被一群神秘死士救走,东煌军追着败退的北戈军直至东煌与北戈的交境处,北戈已无力还击,就在南宫曜准备一举拿下敌军时,北戈突有如神助,一支锐新的军队涌出,与东煌军再次展开了对峙。最终蝼蚁之力难撼大山,从东煌四地聚来的义军使东煌兵力大增,百万之军轻而易举地攻破北戈最后的防线。东煌明光二十一年,八月,东煌结束了将近一年的战火,南宫曜,轩辕凌霄,卫庭轩和夏琉璃等几名大将各自率领一队兵处理残留在东煌的北戈散兵。
南宫曜来到位为南岭山脉以东的瀚海城,而云泉镇就隶属瀚海城的一座小镇。
廉夜安得到东煌胜战的消息时正在她名为“好吃好喝”的小吃店里设计着中秋特制的月饼模具,听到时七特地来告知的消息时,只抬头不冷不淡应了一声,就继续埋头画自己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