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夜安不知道是什么让南宫曜大半夜的,披着一件外袍,连鞋都穿反了,而且伞都没有撑就这样跑到外面来?
南宫曜现在状态很不对啊,冷硬的面庞像一块寒冰,眼眶是带血的红,嘴唇死死地抿着一条线,眼中复杂的情绪谁也看不明白,就这样盯着自己不说话。
“吱吱——”廉夜安爪子放在南宫曜的手上,小声地叫着,南宫曜这时候的目光约于移开,看向了地上。
廉夜安跟着他一起看下去,那一直压着她尾巴的“黑铁”遭雨水一番冲刷露出了它原本的面目,廉夜安妈呀一声惊呼,这不是她送给南宫曜护身符铜板吗?
看南宫曜之前爱护的样子,应该是挺喜欢,现在被她当床睡,还变得这么脏,妈呀呀,这南宫曜该不会以为是她偷偷拿走了这枚铜板,要找她算帐吧!
“吱吱,吱吱吱,吱吱——”二哥,眼见不为实,您要听我慢慢道来啊……廉夜安挥着爪子着急地想要向南宫曜解释,南宫曜弯身捡着了那枚铜板握在手心里,黑夜中廉夜安看不到,南宫曜那着铜板的拳头上青筋显箸,微微颤抖着。
南宫曜步伐沉重而缓慢地走回了帐内,廉夜安都不敢吱声,进到帐内见轩辕凌霄头撑在手上,闭目休息着,南宫曜故意敛去了自己的气息,没有半分动静地进出帐篷。
廉夜安被南宫曜放在了床榻之上,然后看着南宫曜拿着一帕子仔细地擦拭着那枚铜板,红线在雨里浸泡太久,颜色有些失了,任南宫曜再怎么擦,也变不回最初那红艳明亮的颜色。
这下廉夜安看得清清楚楚的,南宫曜的手在轻抖着,因为擦不干净,他的脸色青白如灰,那血丝紧紧逼迫着他的瞳孔,廉夜安不明白,南宫曜这到底是怎么了?
廉夜安还未想明白,南宫曜就拿着干净的帕子坐至床边,抓起了廉夜安,这次擦的是她。
南宫曜将廉夜安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帕子轻擦着她烫伤又被雨淋的后背,然后拿出枕边的布包,动作笨拙地打开,修长的手指在那些瓶瓶罐罐中一一划过过最后停在了那写着“二哥亲启”的信封上,南宫曜眸光一动,指尖移动拿起了信封旁的伤药。
廉夜安背对着南宫曜,一些冰凉物被抹在了她的后背,虽然份口在发疼,但清凉的感觉已经让她好受了许多。
在替廉夜安绑好纱布之后,南宫曜轻轻捧起了廉夜安,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廉夜安乖乖巧巧地躺在南宫曜的手心,只是他那实在是喜怒不明的眼睛实在让廉夜安的心里很是不安呐!这南宫曜到底是怎么了?还有那眼眶红得怎么像是要哭了一般!
廉夜安小心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南宫曜的指间,南宫曜眸光撼动,虚弱的气息开始不稳,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听到安儿在叫他,他听到的明明是他安儿的声音……
廉夜安被南宫曜这么一个眼神吓得不敢动了,为啥她觉得南宫曜像是要将她开膛破肚一样。只是事实证明,廉夜安想多了,南宫曜只将她放在枕边便没再看她了。
帐外的雨下得越发的大,冬夜寒意侵袭着每个角落,枝叶上,冷石旁,都结下细薄的一层冷霜。
即使次日太阳在浓云之后升起,几缕薄阳照射了地上,空气中的寒冷也半点未减。
本就少了一层皮毛的廉夜安在睡梦中瑟瑟发抖,瘦小的身子使劲往有热源的地方挪。
“你疯了吗!”
在廉夜安好不容易可以舒舒服服地继续睡的时候就被一声怒吼给惊醒。
廉夜安依依不舍地地爬出还有几分温度的被窝,看到了南宫曜,轩辕凌霄,夏琉璃一个都不差地争吵着。
“臣自请离营一月,请王爷应允,请离的奏书不久便会送到皇上的手里。讨伐北伐本是要事中的重中之重,只是臣逃不开儿女情长的世俗,自请离营去处理私事。待归来时,任凭王爷发落。”南宫曜脸色绝决,任轩辕凌霄与夏琉璃怎么说都不曾松动。
“将军,阿离请您三思,身为三军之首,您未得皇上恩准擅自离营可是犯了耽误军情的大事,是要杀头的大罪,就算您要走,起码等皇上准令下来再走。”夏琉璃挡在南宫曜的面前,苦苦地劝着。
轩辕凌霄不曾想南宫曜会是这般决意,上前拽过他的衣领让他看着自己,道:“阿曜!你非要这般吗?你若想离开便离开,你走多久我便替你瞒多久,何必上奏到父皇那里去!现如今的情势,父皇怎么恩许你离开,你执意离开,可有想过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若父皇龙颜震怒,是会牵连家族,诛九族的!”
“多谢王爷好意,臣意已绝。皇上仁慈,断不会牵连南宫家。”南宫曜用力扯下轩辕凌霄的手,道:“王爷是要做大事的人,此事您最好摘干净,一点都不能沾上,若他日被人翻出作为把柄,便得不偿失。”
轩辕凌霄心中还在为南宫曜昨夜那句“以君臣之礼相待”而难过,现在南宫曜却还在为他着急想,难不成昨夜的南宫曜就早有此想,为了不连累他,才早早地与他划清界限。
轩辕凌霄此刻真心觉得自己的眼界真的太过狭隘。
轩辕凌霄垂下手臂倒退几步,倒呵了几口冷气,一掌拍在了南宫曜的肩头上,道:“你放心地去吧,之后你都不用管了。”
等等等等……榻上廉夜安听得一头雾水,南宫曜要离营,去哪里?去干嘛?
廉夜安跳下床,跑到离几日更近的桌角旁偷听。
轩辕凌霄松口了,夏琉璃仍固执地挡在南宫曜的面前,据理力辩道:“将军,您根本没必要为了一个已经死的人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如今我们刚刚打下胜仗,军心正是振奋之时,阿离认为现应即刻拔营,攻往饶戍,一鼓作气,夺回饶戍,再者,您如今赶过去又能改变什么,您心中有廉姑娘,廉姑娘她……”
“够了!”南宫曜厉声打断了夏琉璃的话,眸中已经蕴着极大的怒火,道:“我的事情何时轮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你一而再而三地触及我的底线,阿离!你真当我南宫曜不会动你吗?”
夏琉璃脸上立马慌乱不已,伏身低头道:“阿离不敢,阿离只是担忧将军,并无逾越之意。”
“让开。”南宫曜沉声道。
眼见夏琉璃侧身移了位置,廉夜安不能再淡定了,不能让!不能让!小短腿哒哒哒地跑过去跳上去抱住了南宫曜的腿,偏头冲夏琉璃嚷:“你是女主诶!女主诶!再多说几句啊,万一说多了南宫曜就答应了呢!快说快说!”嚷完就觉得不够,抬头又对南宫曜嚷:“二哥,不能走,不能走,王爷说得对,万一诛连九族那可是大罪过,你可不能让我人都死了还要背这么大一个罪过啊!不能去!不用你去!我已经入土为安了,入土为安懂得不!快收起你这可怕的念头!”
夏琉璃看着一会冲着自己瞎叫,一会又冲南宫曜一顿嚷叫的小松鼠有些诧异,她还以为这小畜牲死在那个角落里了呢,毕竟她是亲眼看见它砸在了火盆之上,没想到小小没几两肉的东西命这么大。
南宫曜也低头去看那精神十足地冲自己叫的小东西,明明还束着纱布,还敢这么窜上窜下的。
“本王会替你先照顾这小傢伙一阵的。”轩辕凌霄不知道是南宫曜把这松鼠带回帐的,以为又是它自己找上门的,微微伏身要去抓,他想南宫曜是不会带上这小傢伙的。
在轩辕凌霄刚伏身的时候,南宫曜已经一把抓起了自己腿上突然窜上来的挂件,二话不说就塞进怀中,对轩辕凌霄道:“王爷保重。”
“一路顺风。”轩辕凌霄道。
廉夜安从南宫曜的怀里探出头,朝轩辕凌霄和夏琉璃伸出求救之手:别啊!你们再拦拦,拦拦啊!不能助长这邪恶之风啊!
“好生待着。”南宫曜将廉夜安的头按了回去。
廉夜安好生不了啊,在南宫曜的怀里着急得直上火,直挠耳拨须,二哥啊二哥,您要淡定,千万淡定,一定要淡定,不能冲动啊!
南宫曜并没有直接离开营地而是先回了自己住的帐篷里,廉夜安被先放在了桌子上。
廉夜安看着在收拾行装的南宫曜,开始埋怨自己为什么没有长一张可以说人话的嘴,要是南宫曜知道了她就在这里,就不会做出这般挑战皇威的冲动行为。
是了!对了!
廉夜安心中一计生,对啊,只要她告诉南宫曜她人就在这里,虽然很荒唐,但总能拖住南宫曜一两日,然后再让南宫曜真的相信当初的廉夜安真的变成了一只松鼠,就不会再这么冲动了。
对!没错!廉夜安握紧小拳头,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让南宫曜知道!虽然这不里她的本意,但情况有变啊,总比让南宫曜自毁前程,连累家族的好。
有了主意,接下来就是要怎么做了。廉夜安在桌子上走来走去,思考着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南宫曜相信她就是廉夜安。
在廉夜安还在想法子的空档南宫曜已经换上了常服,收拾好了行装准备离开了。
廉夜安心中万般焦急,这会儿匆匆瞥到了桌上的茶壶,马上就有法子了,就像上次在慕华那里那般写出来不就行了。一想完,廉夜安就立马就跳到茶柄上,双腿使劲地蹬着,用尽了吃饭的力气还是弄不倒它,廉夜安不泄气,用身子去推,但还是失败。
廉夜安深吸一口气正打算来爆发个洪荒之力,撞倒茶壶,然而在她冲过去的时候,茶壶就被提了上去,廉夜安扑了个猛空。
廉夜安抬头看去,是南宫曜,南宫曜翻了一个倒扣着茶杯,倒了一杯茶推到了廉夜安的面前。
恩人呐!廉夜安感动,立刻一头扑到了茶杯上,弄倒了它,里面的茶水尽数撒出,在南宫曜生气之前,廉夜安就沾湿了爪子,快速地在桌子上写了起来,写完后,立刻站到一边,期待满满地看着南宫曜。
廉夜安本以为她的医生体慕华可能会比较难猜,但是南宫曜经常批阅她的作业,应该马上就能猜出的才对。可她忽略了一件大事,就是她现在就是一只小松鼠,拼拼凑凑出来,还歪歪扭扭的笔划,可比她平日里的还要难认得多。
南宫曜皱着眉看着把茶水倒了一桌,还玩水的小东西,关键是这小东西还双目明亮地看着自己,这是在期待着自己能同它一起玩吗?
廉夜安若知道南宫曜现在心中所想,肯定马上跳桌自杀给他看。
“走了。”南宫曜没能明白廉夜安的期待,抓走她就塞进自己的怀里往帐外走。
南宫曜此次离开不能让三军知晓,所以避开了所有人的眼目绕到了营后,伙头军的营地,从那营地的出口离开了军营。
在那里轩辕凌霄牵着南宫曜的马已经候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