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夜安待在箭筒之中,耳边不连断的炮火轰炸声,廉夜安被震得掉到了筒底,廉夜安捂着耳朵躲在角落瑟瑟发抖,那扑鼻的血腥味真的让她难以忍受,这可比她当实习医师旁观手术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这充斥着杀戮气息的血腥味令她由心底的胆颤。
她都不能想像南宫曜是如何在这样的环境硬逼着自己冲峰杀阵,她连听都听不得,且不说南宫曜还是身临其中,怪不得会变成那般极端的性子。
炮轰声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才结束,廉夜安放开手的时候刚好听到一个很是粗犷的声音道:“南宫曜啊,南宫曜,看来你的大军已经把你抛弃了,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一天。”
嗯?廉夜安抖了抖耳朵,确认自己没听错,南宫曜被大军抛弃了?什么情况?
“东煌军在一日,我便是东煌军的一员,不存在弃不弃,倒是塔尔将军,您的大军似乎已经没了。”南宫曜淡漠地看着浅河另一端那躺了一片北伐军,道。
那名为塔尔的北伐将军看着一脸淡然南宫曜,心里实在窝火,明明被围堵的是南宫曜,为什么在这里焦灼害怕的是他们!
“南宫曜死到临头了还这么狂,折损几万大军换东煌战神的头颅!值了!取下你的性命!待我们在饶戍的大军杀过来便可一举夺下半片东煌了!”塔尔举起大刀指着南宫曜,不断给自己壮势,试图灭了南宫曜的那股淡定。
“狂妄。”南宫曜懒得与其废话,扯了扯马缰,马儿原地踏步转起了圈。
塔尔等其他北伐将士突然进入了最高防备状态,塔尔开口道:“南宫曜!难道你以为你可以安然无恙地从我们手上逃脱?”
廉夜安好不容易从最底下攀着杆到达出口,一出来就看见十几把刀剑齐齐对着南宫曜,刀光直晃廉夜安的眼睛,廉夜安不敢置信地看着四周都是炮火留下的炸药痕迹,还有横七竖八的尸体,更不能想信的是,河对岸的军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把南宫曜一个人留在这边?!
南宫曜没有和塔尔等人有太多的废话,其实这结局他是有预测过的,只是他没告诉过任何人包括轩辕凌霄,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他想见见北伐背后出谋划策的人,不过……南宫曜环视了一下四周的人,看样子,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既然达不到目标,就没必浪费时间,南宫曜勒紧马缰,马儿前蹄跃起,仰天长啸,南宫曜又扯了一下缰绳,有所感应一般,马儿前蹄踏下,踩在了离它最近的几个人身上。
廉夜安又因为这一巅又摔回了箭筒的最底端。
“弟兄们上!取南宫曜人头!”塔尔撤到了人包围圈之后,举着大刀高喊着。
十数个人齐齐攻向了南宫曜,南宫曜一刀抵十刀,一人挡众人,虽可敌,但也有防不胜防的时候,塔尔趁南宫曜御敌的时候,向南宫曜射出飞镖暗器,南宫曜遭暗算,飞镖射中了他的肩膀,尖刃穿过银甲没进了他的血肉中。
南宫曜喉间发出一声闷哼,一把扯下飞镖扔在地上,正打算继续战斗的时候,身上的力量却在一瞬间被抽空,连刀都差点没拿稳。
南宫曜手撑在马背上勉强稳住的意识,猜到什么的南宫曜猛的抬头去看塔尔:“镖上有毒!”
“哈哈哈哈哈,这可是我们用来铐打最穷凶极恶之辈才会用上的毒,你该庆幸吧,我军虽失了一支军队,但我我军会为东煌的战神陨落而欢呼的。
“卑鄙。”南宫曜的半身已经开始酥柔无力,随时会翻下马的感觉。
塔尔得意大笑,道:“这叫兵不厌诈。”
南宫曜紧紧地咬着牙关,让自己意识保持着清明。
“快上!他已经中毒,根本打不赢我们!”塔尔一声呵下,所有将士听命冲南宫曜杀去。
塔尔明显小看了南宫曜的实力,一个无数次死人堆爬出来的人怎么可能被几个小喽啰逼入死路。
南宫曜咬破了舌头,伴随着血腥的痛感在他的嘴中散开,眼中厉光一凛,锋利的刀光一闪,南宫曜一刀掀翻了几人,飞身上马背,取出弓箭,不过一瞬,便击落了离他较远的几个人,一箭穿喉,带着死前最后一刻的惊恐的眼神倒下。
廉夜安看着一个个尖锐的箭头从自己面前闪过,那心脏都快被吓出来了,刚刚她听到南宫曜中毒的话,心里不安,刚爬上一支箭,眼看着到要到头了,那支箭就被抽走,还好廉夜安手放得快,不然就被南宫曜连箭带鼠地被射出去了。
噌——一声巨大的刀鸣划过天际,白狼刀深深地陷进了地里,南宫曜落马,手紧紧地握着刀柄,艰难地撑着自己的身体,看向塔尔的眼神中带着暴虐的戾气。
塔尔看着倒了一半的重要下属,又看到南宫曜那野兽一样恐怖的眼神,塔尔拿刀的手都在抖,他将护在自己前面仅剩的几个下属推出去,声音发颤地道:“上啊,快上,杀了他,他已经动不了,快杀了他,回去本帅就让主上给你们加官进爵!”
其他本还在畏惧着南宫曜,塔尔的话激起了他们的斗志,纷纷叫嚷着挥刀朝南宫曜砍去。
南宫曜偏头目光平静地看了眼浅河另一端的东煌营,不过是北伐残军的负隅顽抗,淡淡地收回了目光,手掌抚上了心口的一处,似乎在确认着什么,身姿缓缓挺立起来,嘴角勾起一抹冷漠至极的暴戾笑容,浅声道:“谁说我动不了了。”
躲在下属身后的塔尔仿佛见到了燃着烈焰的地狱深处有索人性命的阎王走了。
不过一息的走神,那索命的银刀已经到了他的眼前,塔尔惊恐地往后退,腿软到坐在地上:“南!南宫曜,你还想不想要解药了!杀了我,你就没有解药了!没有解药,你必死无疑!放了我,放了我,我马上把解药给你!”刚刚塔尔的气焰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恐惧害怕,结结巴巴地向南宫曜求饶。
“你的首级,会被送到饶戍城你口中那位主上的面前。”南宫曜冷峻的脸上没有半分的动容,冷冷地说完这一句之后手中的刀便在塔尔不断紧缩的瞳孔中无情地落下,鲜血飞溅,塔尔的头颅滚落在了南宫曜的脚边。
而这一幕刚好被从箭筒中爬上来,揪着马毛爬上马背的廉夜安看见,这一刻,廉夜安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四肢发僵动弹不得,那是她生理上无法抗拒的真实害怕,廉夜安目光愣愣地落在那背对着自己的高大的背影,银色的盔甲上黑红色血迹与流淌着鲜红的血液交织在一起,南宫曜这时缓缓地转过脸,布满血丝的空洞眼神中只有无尽的冷寒。
南宫曜在看到本该好好待在营中的小东西出现在马背上,乌溜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过于透澈的眼神莫名让南宫曜有些慌神,低下头不愿再去看,南宫曜随便割下了一个将领的一块衣袍,将塔尔的头颅包在其中,拎着它朝自己的马走去。
廉夜安看着向自己缓缓走来的南宫曜,莫名血液再次开始流动,发冷坚硬的四肢开始回暖,廉夜安有点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埋下头,伸手不停地挠着自己的又尖又大的耳朵。
听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身,廉夜安的头都要完全埋进胸前那撮软毛中。
“害怕?”南宫曜冷清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廉夜安挠耳朵的动作停,只是头还埋在自己的胸前。
良久廉夜安都没有再听到任何声音,然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听到南宫曜极轻的一声轻叹,廉夜安惊谔间抬起了头,南宫曜看她眼神是往常一般的平淡,好似她刚刚看到的那个南宫曜不过是她的一个幻觉。
南宫曜没再看完,将那拿黑布包着的东西绑在了马侧,只是突然,南宫曜身形一晃,手中的东西掉下,滚落在地上,南宫曜面色青白,嘴唇发紫,一层一层的浑浊的冷汗滑落滴在了地上。
“吱!”廉夜安连忙跑到南宫曜握着马缰的手边,抓着他手指慌乱不已,头靠在他的手背上,轻舔着他手上血液已经凝固的伤口。
“没事。”南宫曜手掌无力地落在廉夜安的头顶,继续撑着,弯下去捡塔尔的头颅,绑在了马背,一把抓起了廉夜安就塞进了盗甲里,翻身上马,放出信号弹。
南宫曜来到浅河边的时候,看到信号弹的轩辕凌霄马不停蹄地带人赶来,驾起了木桥,让南宫曜过河。远远地看到南宫曜安然无恙的轩辕凌霄这才完全放下了心。
南宫曜将塔尔地头颅扔一个士兵的身上,道:“快马加鞭送到饶戍。”
“是!”士兵领命离去。
南宫曜同轩辕凌霄回到营地,南宫曜一下马便彻底支撑不住向前倒去,轩辕凌霄及时接住了他,紧道:“阿曜!军医!快传军医!”
在轩辕凌霄和几个士兵抬着南宫曜进帐的时候,廉夜安从南宫曜的盗甲里掉了出来,廉夜安跌坐在地上,看着营中四处的伤兵以及北伐的俘虏,炮火的烟味未散,血腥在飘荡在空气中,廉夜安一时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还在炼狱中,还是已经回到了人间。
这一场苦战足足打七天七夜,连廉夜安都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她明明觉得记得大战前的那一晚,不过是在昨日,她跑进箭筒中的事情不过就在刚刚,在此战真正结束之后,廉夜安才知道自己原来在那种高压的恐惧中足足度过了七日。
廉夜安一直觉得那种磨钝刀一样漫长痛苦的日子是最煎熬的,直到此时此刻她才发现,那种睡着和醒着都身处地狱,看到的都是血雨与尸体的日子才是最难熬的,难熬到只有全身心都紧绷才能确定自己是活着的,连时间都顾不上。可待全部事情都结束了,这几日的疲惫在一瞬间全部袭来,压得让人喘不过气。
只是廉夜安这会儿压根连偷摸着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军中的那群没用的大夫,竟然对南宫曜所中的毒束手无策。廉夜安就不明白了,难道这班大夫离了慕华就什么都不会了吗?要不是南宫曜那过于硬朗的体魄,早就撑不住了。
眼看着那个在南宫曜身上乱施针的庸医,廉夜安直接一口咬住了他的手,将人咬很嚎啕大叫也不肯松口。
“你干嘛,快松口!”因为南宫曜昏迷不醒而伤心担忧的夏琉璃心里本就急慌,这时又出现一个碍眼的畜牲在这这里碍手碍脚,夏琉璃直接将廉夜安打到地上又拎着她扔出了帐处,语气颇厌恶地道:“将军平日待你那么好,这时候还捣乱,真是个白眼狼。”
夏琉璃手上没准,廉夜安重重地撞在一个正燃烧着的火盆上,背后被火盆滚烫的外壁灼烧着,廉夜安痛的大叫,她已经闻到自己皮毛被烤焦的味道。
夏琉璃冷眼地看着后背冒烟在地上不断打滚的廉夜安,放下帐帘,视若无睹。
廉夜安用土沙减轻了灼烫后,不顾发着狠剧痛的后背就冲南宫曜的营帐拼命地跑去。
廉夜安没头没脑,几乎是横冲直撞地进到帐内,开始在南宫曜的床榻上四处翻找,她记得的,她给南宫曜的药里有紧救丸的!
廉夜安疯狂地在床上翻找着,却怎么也找不到,怎么会呢?南宫曜一直将药放在这里的!
与其同时,大夫脱去南宫曜的盔甲期间,夏琉璃看到南宫曜的盔甲里似乎绑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