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而浓厚的灰云遮满了整片天空,阴沉微冷的气息并不能让人有太好的感受。
南宫曜率领的军队行至离青城还有三百里地的齐山下中扎营休息。
南宫曜安排好一切后独自上山,齐山只是一座矮山,不过半柱香南宫曜便到了山顶,然而山顶的风光并没有好到哪里去,皆是枯树冷石与寒风,南宫曜迎着冷风站在半截断崖前,这能让他头脑保持着极度的清醒。
这两日送往青城的信一直没有回应,而去送信的士兵也都没有回音,猖狂的北伐敌寇完全不把东煌放在眼里。
形势不容轻视,南宫曜想知道与东煌签定和和平条约北伐为何会有一朝崛起的能力,是他们一直都在暗存实力等待反击的机会,还是有人在背后策划,试图挑起两国的矛盾,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南宫曜目光深沉地如一汪深不见底的黑潭,黑潭中藏着一匹凶狠的野兽,待爆发之日。
咔!有什么东西滚到南宫曜的鞋边,南宫曜低头去看,是一颗圆滚滚的榛子,从旁边突然窜出一只瘦小的松鼠,战战兢兢地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小脑袋一会儿看向他一会看向他脚边的榛子,南宫曜只是微微一动,松鼠就被吓得马上跑进旁边的草丛中,然后顺着树杆快速地往上窜躲进了一个黑乎乎的树洞里,探头脑袋悄悄窥视。
南宫曜本目光淡然,可看到它那害怕又好奇的样子,南宫曜不由地想到廉夜安刚见到他时候也是这副样子,而且吃东西的时候也像,两颊鼓鼓的,南宫曜不能明白廉夜安为何总是恨不得把所有吃的都塞进嘴里,又没人跟她抢,而这似乎是她改不了的习惯。
也不知廉夜安现在在何处,根据时七来信,他们走的是和军队完全相反的方向,这样很好,南宫曜想,至少不会遇上北伐暴军。
“将军,为何一人在此?”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卫庭轩。
“吹风而已。”南宫曜转身,不经意地将脚边的榛子踢向了一旁的草丛里。
此时卫庭轩不再是锦服折扇,而是一身凌厉的青铜甲,乌发束成高高的马尾,再看不到他身上半点花花公子的影子。
“告诉大军拔营,没时间休息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南宫曜走在前面,卫庭轩立刻跟上,边道:“又是你那可怕的预知感,真是个好的说服理由。”从以往实战的经验来看,南宫曜每次的预感就没有不准过。
南宫曜没有说话,眼神冷冽,预知感?不。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他体内那与生俱来的杀戮的血液在沸腾着。
山间刮起厉风,吹动了两人的披风,刮落了黄叶,吹起了沙土,山里没有预兆地刮起一阵狂风。在南宫曜二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山间的时,那棵树上,松鼠探出身子,警视着四周,钻出树洞,快速地爬下树,跳进草丛中去找那颗滚到草丛中的榛子。
接连几阵狂风吹起,松鼠太过瘦小,抱着榛子被吹了连翻了几个跟斗,吹出了草丛,还没站稳就又被一阵狂风吹倒,沿着陡峭的山路一路向下滚,最后滚下一处山崖,啪嗒!落在了一辆正在行驶载满是粮草的马车上,马车的不远处的正飘着东煌军的旗帜。
比起齐山阴冷沉郁的天气,廉夜安一行人离开离溪镇的时候是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
经过一天魔鬼训练的廉夜安勉勉强强可以骑着马走,百里对于自己训练出来的效果有点失望,只能走,那到洛水要走几天?
“我发现你除了一点点点点学医的天赋,就没有半点长处了。”百里说的时候两指捏在一起,比划着几乎看不到的距离,毫不掩示地嫌弃廉夜安。
廉夜安坐在马背上,无声地哼了一下,假装看不到百里的嫌弃,昨天的种种她可记得老清楚了,本来是时七教她骑马的,可百里嫌弃时七下不去重手就出手亲自教她,那对廉夜安来说绝对是个地狱,她绝对没想到时七学骑马的方法会用到她身上,马儿发疯乱窜乱蹦乱跑的时候她都快以为自己就要这么牺牲在马背上了。
“师父,赶路吧。”楼小小见百里颇有种要嫌弃廉夜安一路的架势,只好插话,做任何事都异常顺利的百里遇到了会让她碰一鼻子灰的廉夜安,心情自然是各种不爽的。
“我怎么会收了你这么一个徒弟。”百里拉紧缰绳,心情忒不满地抱怨,因为廉夜安完全打乱她的计划。
廉夜安这时好心地提醒百里:“我告诉过你我很天生招人烦,这才几日,师父您就受不了,那以后可咋办呢?”话一说完,就立马踢了踢马腹,骑着马往前跑离即将发火的百里。
“师父,淡定。”楼小小适时地稳住双眼在冒火的百里。
百里咬着牙,愤愤地说:“等她身上的蛊解了,看我不整残她。”
“师父,她可是给你磕过头,敬过茶的徒弟。”楼小小策马与百里并肩同行。
“是,可这是一场交易,我治好的,然后做我想做的,不对吗?”百里现在是气极了,什么话都会说。
楼小小失笑,道:“我该庆幸你没有对我下手是吗?”
“你和她不一样,”百里心里的火消了几成,只是脸色依旧难看:“你跟了我七年,她做我徒弟连七天都没有!”
楼小小觉得百里现在就是打架打输的大小孩,各种吐槽抱怨,无奈道:“你对她怎么那么有意见呢,当初可是你自动找人家拜师的。”
“这绝对是我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我就该直接拿着她那些手稿走人,凭本神医的聪明才智还能弄不懂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吗?”百里自幼就相当自负,惊人的天赋加上爆棚的好运让她的一生都如鱼得水,而廉夜安就是让她的人生开始变得有顺的一个变数的。
楼小小没有说话策马向前,反正百里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在她看来,有个人来给一直顺风顺水的百里添点堵绝对不是什么坏事。
顺利逃过百里一波怒火的廉夜安驾马在前,含笑看着一旁的时七。
时七被看得浑身不自在,黑着面转过头问:“你在看什么!”
廉夜安被凶也不怕,继续笑着说:“我只是没想到时七小兄弟除去黑色的劲衣和面具换上短衣也是个可盐可甜的小青年啊。”
虽不懂“可盐可甜”是什么意思,但看到廉夜安调笑的眼神和调侃的语气可以知道是某种近于调戏的话,时七耳根发烫,骂咧咧地别过脸不再去看她。
是的,时七没再一身的黑色是劲衣,面具也不再带,而是一身月白色的短衣,除去的面具下是一张清秀俊俏的脸,如果忽视他那臭着的脸话,乍一看就是个干净纯粹的邻家郎。
一行人配合着廉夜安的骑马速度慢悠悠地赶路,除了百里时不时不痛不痒地刺廉夜安几句,这一路还算和谐。
就在廉夜安一行人在和谐地赶路的时候,他们的目的地,洛水畔边的另一个国度——南疆。
一个占据着南疆重地的部落——九蛇首部落,首长角楼中,行亦阳面色死灰,神情平静地躺在一张石床上,一个穿着华丽紫色大袍的妖艳女人坐在一旁,面色如常地将一只手缝到行亦阳没有手掌的手臂上。
行亦阳头无意识地摇向一边,秀发垂落,露出她那本该缺失的左耳完好无损地存在着,只是它的四周多了一圈带血的黑色缝线。
女子嘴角带着冷漠的笑,重新把行亦阳的头摆正,继续缝补着她的手,完成好满意地将那只指尖皆泛着紫黑色的手腕捧在手心欣赏,后将其与行亦阳放在胸前的另一只手交叠在这一次。
带血的手看似爱怜地抚摸着行亦阳的脸颊,一只黑色的毒蝎子顺着她的手臂爬出,爬到行亦阳的脖间,咬开她的皮肤,爬进她的体内。
女子嘴角的笑意更深,继续抚摸着行亦阳的脸颊,开口道:“阳儿,我说过,你是太阳,怎么可以比月亮还要快殒落呢,放心,你体会过的种种我都会让那个女人的女儿都体验一遍,不用等太久,很快的,很快,我就要见到那个女的女儿了,一定和她的母亲一个样,长着一副自以为圣人的模样……”女子的笑容在此刻凝固,细白柔嫩的手指狠狠地捏住行亦阳的下巴,语气冰冷地道:“看了就让人想活活撕破的嘴脸。”
叩叩叩,有人敲响了房门。
女子的嘴角瞬间柔和下来,勾起一个温柔似水的笑容,为行亦阳盖好被子,柔声道:“好好休息,我的孩子。”
起身,拉开屏风挡住了行亦阳,女子走到厅中的榻前,坐下,开口:“进来。”
一个穿着南疆服饰的男子推开门,一抬头便触及女子温柔似水的眼神,男子慌乱地低下头,走到女子面前跪下道:“夫人,我们人来报,百里等人已经从离溪出发前往洛水。”
女子微微弯下柔软的腰肢,细嫩的柔荑挑起男子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带着扰人心神的柔意道:“做得很好,丹。”
丹看着女子的多情的眼神,只觉得这温柔似一张密网将他死死缠住,不能呼吸,又无法逃离。
九蛇首部落的大部分有权利的男人都知道首长行乔的夫人是个可怕的人,让男人心甘情愿地臣服在她的可怕之下,为她付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