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怎么这么吵？”廉夜安叼着一只筷子，好奇地看向吵闹的临街方向。
楼小小已经起身，边向那边走边说：“似乎有人倒下了，我去看看。”
百里只是抬了下眼看了楼小小一眼，嗯了一声便低头继续吃面，只是没吃两口就见身旁的廉夜安一点都没有要跟上楼小小的意思，只是盯着那边出神。
“怎么，你不去？”百里问。
“啊？”廉夜安回神，这时小二端上牛肉，廉夜安从竹筒抽出一双筷子，盯着牛肉看了一会，看向百里问：“我可以吃完再去么？”
啪——百里手里的筷子断成两半，眉上的青筋隐隐有爆起的趋势，她笑着反问：“你说呢？”
廉夜安小心脏害怕地，小小地抽了一下，这时热腾腾，冒着香气的肉包子上桌，已经饿了好一阵廉夜安闻到这味道，肚子再也忍受不住地发出抗议的咕——声，廉夜安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抓包子，边道：“我觉得……可以的。”
啪——啪——
“啊——”廉夜安捂着手背多出的两条红痕，手上还抓着成功拿到的包子，只是包子太烫，廉夜安被烫得拿不住，只能拼命地又吹手背又吹包子。
“就你这作态，还要济世救人，你怕不是在逗我？”百里手里拿着不知什么时候换的新筷子，目光凶狠地瞪着廉夜安，她以前怎么不觉得徒弟这么难带！
廉夜安无辜地捧着肉包子，假装没看见百里的眼神，小声地嘟囔：“我真的很饿啊，我现在也是病人啊，随时牺牲的那种，享受一丢丢病人的小福利不好吗？再说了我又没说不去，干嘛凶人呢？
还有师姐都去了，她的医术都不知道比我高出多少倍，我一个小白去干嘛，添乱吗？真是的……济世救人这话你也能信，如果世界需要我的救济，那我岂不是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了……”
说实话，廉夜安认为济世救人这种话只适合当口号喊喊，要真把拯救世界作为己任，那压力得有多大啊，本来世界就这么大，自己有的不过身上那几两肉，这么压下来还不得把自己压死吼。
做人就不能简单快落点吗？
“呵，你还有理了？”百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直接拍桌子赶人：“快去快去，还吃包子呢？看不出个所以然不要回来见我，一点出息都没有。”
“好好好……”廉夜安迫于压迫，不甘不愿的起身，见百里伸着筷子就要来打她的包子，连忙把包子塞嘴巴里，然后一溜烟就跑了，时七默默的起身跟在廉夜安的后面。
百里看着时七步步紧跟的模样，摇头感慨现在的孩子都被宠的脑子越来越不好使了，感慨着将廉夜安点的牛肉都顺到自己的面中。
廉夜安嚼巴了几下将包子咽下，手在衣服上随便擦了两下就小跑着往楼小小的方向去。
大多数的百姓都躲在了自己的店铺里或者摊位旁，只敢探出个脑袋偷偷的观望，拿倒下的人的旁边除了楼小小就只有几个牛高马壮的男人在那里嚷嚷着要把人扔出镇外的野地，楼小小默不出声，就这么静静地蹲着替地上那个不断抽搐地男人把脉。
廉夜安就扒拉着那几个大汉，挡在楼小小面前冲几个男人喊：“这街是你们的吗，人家躺着要管也是城管管，你们在着瞎嚷嚷什么啊，没事别掺和啊，别人都回家了，你们也赶快回吧。”说完不耐烦地扬扬手，转身去看楼小小。
“师姐，怎么个情况啊？”廉夜安看到地上人那一脸的疹斑时被惊了一下：“这是水痘哦不……天花？不对天花不会抽成这样的啊，麻风？不该是这种抽畜，应该是手脚逐渐畸形……”廉夜安摸着下巴，观察着地上的人思考着。
地上的人，手脚抽畜，除了脸，手背和露出的脚踝也都有少些的水泡，面部充血涨红，眼球向上……嗯？嗯？？这不就是……
“我们镇的事，哪里轮得到你们这两个外乡人掺和，快滚开！”一个大汉开口，还伸手要去拽廉夜安，只是还是碰到就先被时七抓住，一个转身，摔了出去，回过头目光狠厉地瞪其他想要动手的人，剩余的两个大汉被看得目露惊慌，不再敢动。
“不是麻风，你们急什么？”楼小小起身，冷冷地看了一眼被时七震住的两个大汉：“不会传染，放心请滚吧。”
“嗯嗯，对。”廉夜安很赞同楼小小的说法。
“你也看出了？”楼小小问，只是语气比面对几个大汉时好的不要太多。
“你说的没错，”廉夜安点了点头，然后回头对几个大汉说：“各位大哥，都让你们放心请滚了，还杵这干嘛？”
楼小小汗，原来“嗯嗯”指的是这个啊。
楼小小从袖口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个药丸喂进地上男子的嘴中，抬抬他的下巴让他咽下，暂时缓解了他痛苦。
“这么躺着不要医治，找个医馆还是客桟把他安顿一下吧。”廉夜安提议。
“正有此意。”楼小小点头。
被打趴的大汉爬起身，听到她们这话，被无视和被打的羞愤一起涌上心头，开口就嚷：“要治把他弄出镇外！要是传染给镇上的人怎么办？！！”
“对对！弄出去！滚出去！你们这几个外乡人！”
“对，滚出镇，这里不欢迎你们！”
其他两个大汉在那里附和着，他们的吵声也影响了街上原本观望的百姓，原开着铺门的店家纷纷关上店门，摊贩们也头也不回地抬着的傢伙跑走。
“啧啧啧，”廉夜安鄙视地看着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亏你们长得牛高马壮的的，耳朵却不好使，都说了，不是麻风！不会传染！”
廉夜安故意提高音量冲大汉们嚷。
“你！哪来的黄毛丫头？这是我们镇上的事，不用你们外人管，把人留下我们自己会处理！”被打的大汉看不惯廉夜安这看低人的表情，抡起拳头要朝廉夜安揍去，时七护在廉夜安跟前轻而易举地接下那拳头，谁知那大汉换了只手，用更大的力气朝时七的脸打去。
“时七！”廉夜安惊呼。
时七面不改色，腿一伸直接往大汉的身上踹，大汉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嚎叫，其他两人大汉见状一起打向时七，都被时七三两工就打趴。
“行吧，人家不欢迎，我们也不能赖着，把人带上，我们走吧。”廉夜安见地上的男子不能再耽误救治了，对刚打完人的时七说：“时七，来背上！”
时七显然很不满被廉夜安使唤，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将人背了起来。
楼小小看着躺在地上面部扭曲的大汉，再看看门缝内一双双窥视的眼睛，脸色冷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廉夜安走了几步，见人没跟上，又倒退回去，问：“怎么了吗？师姐。”
“明明是同镇人，却没有半分善心，哪怕是个大夫来确认一下病情的都没有。”楼小小其实见过很多这样的状况，在一些偏僻的小村庄，这种情况更甚，几乎是谈虎色变。
廉夜安并没有楼小小这般的感慨，毕竟在她前世的那个世界里，还存在着老人摔倒扶不扶，有人被撞是救还是拍照等等各种显露反面人性的事情存在。
廉夜安微微想了一下，道：“人性嘛，正常，毕竟太多数人都不想自己受到任何伤害，不是吗？”
“走吧，走吧，那小哥都快厥过去了。”廉夜安拉着楼小小离开。
“你倒看得通透。”楼小小没有过纠结，跟着廉夜安走，轻笑。
廉夜安颇为惋惜地叹了一声，道：“看通透有啥用，还不是活得糊糊涂涂的。”就像她把“钱不是万能的”这句话看得很通透，但她依旧离不开银子和金子，甚至得依靠它们去过上富足的小康生活。
楼小小笑而不语，看得通透，活得糊涂，才是人活着的最高境界吗？
百里正把一只脚抬到椅子上十分豪爽地在喝着上好的花雕，吃酥脆的花生米，再抬眼就见她的两个徒弟带了一个不省人事的男子回来，看到那男子的一些症状，百里塞了一把花生米进嘴里嚼巴，这下她知道为什么摊老板突然跟见鬼似的逃跑，其他客官也都纷纷离开。
现在整个摊位就只剩下了百里吃花生米的声音，还有未来得及熄火的，不断发出咕噜咕噜声冒泡的面汤。
廉夜安看到桌上还有仅剩的一碟牛肉，立马兴冲冲地坐上，用手捻起切得极薄的牛肉片吃。
“所以？我让你们去看看，你们却捡了个麻烦回来。”百里姿势不变，边喝酒边说。
“不麻烦，就过个敏。”廉夜安一个劲地往嘴里塞牛肉，成功把嘴巴塞得满满，含糊不清地继续说：“这小锅，就是嗨鲜次多了！额！”
吃太多被噎住了，廉夜安死命地捶着自己的胸口，一杯茶从旁边递来，廉夜安赶紧接过喝下，不忘转过头道谢，看到的却是一脸黑沉的时七，时七一如既往地无视她的道谢，走到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放在地上的男子重新背起。
对于时七的傲娇，廉夜安只能笑而不语了。
“哦？那你倒说说该怎么治？”百里饶有趣味地看着廉夜安，等着她的回答。
谁知道，廉夜安一脸懵逼地看着百里，打了个嗝，挠着脑袋不好意思地道：“哈？我不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