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一般可怖的脸孔在卫庭轩面前放大,卫庭轩不想相信这个人就是卫温婳,颤着手去挑开她脖子的长发,原本应是白嫩的脖颈现在却像树皮一样皱巴枯老,但上面的小小的心形胎记让卫庭轩似被重击一般僵在原地,连连退了好几步。
这是卫温婳。卫庭轩敢肯定了。
各种的震憾还没消退,卫庭轩就想到了另一件事:“那卫府里的那个是是是谁!?”
“这正是我找你来的其中一个原因,我们先来说第一个”南宫曜放开卫庭轩:“管家。”
“是。”何管家跪在地上,面色自责又凝重,听到南宫曜唤他后伏身磕了几下响头,一副罪人的模样,而后再向卫庭轩行一礼,从胸口处拿出一张画打开呈现在双手上然后举高托在头底,然后有有些苍老的声音说:“此女子名?采荷,年十八,前些日子因毒害廉姑娘被发现后自刎。老奴奉将军之命查清此女子身份。采荷乃三年前入的南宫府,老奴见其家世清白且为人老实便买为丫鬟,一直在马棚打杂,两个月前才被调厨房付责廉廉姑娘的膳食。”
听到这里,卫庭轩不明白,这明明是南宫府的家事,为何南宫曜要让他一个外人在这里听,卫庭轩不解地看向南宫曜:“阿曜,你这是何意?”
南宫曜没说话,只抬了抬下巴,让卫庭轩继续听。
接下来,何管家说得越多越细,卫庭轩的脸色就越难看。
原来采何原名叫绿荷,与卫温婳原本的贴身侍女绿浮是同时进入卫府当丫鬟的,卫庭轩当时还依稀记得绿浮有练武的资质,所以父亲让她学习武功贴身保护卫温婳,而绿荷,似乎是因为性子太过懦弱,卫温婳用了几个月,在一次练武的时候拿绿荷当人肉沙包,把人打得半死后扔出了卫府。
卫庭轩万万没有想到绿荷是被卫温婳派去南宫府当卧底了!以便她往后接近南宫曜!而代价就是卫温婳帮绿荷姐姐嫁入富贵人家中当妾!?
“阿曜这……是真的?”卫庭轩不敢置信地问,如果是真的,也就是说廉夜安差点被毒杀是卫温婳授意的!这个可能卫庭轩想都不敢想
何管家在讲完后老泪纵横后,磕头在地大喊自己有罪,不该不调查清楚绿荷的背景的,随便将人收进府中的。南宫曜没有说话,抬了抬手示意何管家退下而后对卫庭说:“还有,你且听着。”
暗卫时五如影子一样,出现在了通明的烛光中:“主子。”
南宫曜从?口抽出一张图递给卫庭轩。
卫庭轩接过展开一看,是一个蛇首图腾。
“这是南疆一个九蛇首部落的图腾。可以根据蛇首的个数判断持有者的地位高低。蛇首越多,地位就越高。在我们发现的图腾中分别是三蛇首,和六蛇首,但这两分部都听令于最高首领九蛇首。根据次密探南疆,这一届九蛇首的首领是行乔,在部落内声望很高,但我们查到,这个行乔其实不过是一个傀儡,真正掌权的是他的夫人,落雅。这个落雅并不是他们部落的人。而是行乔某次外出打猎带回来的神秘女人,美艳动人,但心计颇深,当初被行乔纳为妾,后不知怎么行乔自废发妻,扶正了落雅,还让她参于部落内的决策。落雅的谋略与深明大义让她深受部落人的敬仰,后来落雅的权力大大超过行乔,最后甚至将其取代了。行乔和落雅有一个女儿叫行亦阳。”时五在一旁讲解着,然后拿出一付画像给卫庭轩。
南宫曜问:“你可认得画上的人。”
卫庭轩看到画像的第一眼感觉很熟悉,但再看一眼又感觉很陌生,仔细一看,又不太确定了,头开始涨疼起来,卫庭轩茫然地摇摇头:“好像……没见过。”
卫庭轩的反应很说明问题了,南宫曜心里已经有猜想,直接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这是行亦阳,我怀疑卫府中的卫温婳就是她。”
“什么!”卫庭轩根本就没察觉到家中的妹妹已经换了一个人。
“行亦阳精通催眠术,傀儡术和易容术,你想想卫温婳是什么时候开始疯的。”南宫曜开始一步一步地引导着卫庭轩。
“一个月……前。”卫庭轩恍然大悟:“难道从那个时候起……”
“一个月前,安儿因怀琮的事和卫温婳发生冲突,卫温婳因此受罚,对安儿心存怨恨,曾扬言要毁掉安儿,因为某种原因,行亦安想利用卫温婳杀掉安儿。她催眠并操控的卫温婳,将她易容成了司徒刘氏在司徒辽秋的殡礼上故意制作混乱,趁乱对安儿出门。”说到这南宫曜眼底泛成血腥杀气,揪起卫庭轩的衣领:“如果不是我将保命软甲给安儿穿上,不然,你以为我还能这么平静地和你对质吗?”
“阿曜……我……”卫庭轩不知该如何辩解了,虽说是行亦阳操控人行的凶,但如果不是卫温婳心存歹念的话,又怎么会被人利用到这种地步。
“你放心。”南宫曜敛去杀气放开卫庭轩,心脏的伤口开始刺痛,南宫曜忽略这微不足道的痛意,继续说:“我知道错不在你,不在卫府,我这次叫你来,是想让你配合我,活擒行亦阳。”
“自然……没问题。”卫庭轩没有半点迟疑地应下,说实在的,只要能保住卫府的声誉地位,这时候无论南宫曜提什么条件卫庭轩都会一口答应的。再一想到有个那么恐怖的人在自己的家子,卫庭轩的后背就直冒冷汗,
南宫曜知道卫庭轩的忧心,他一直都知道卫庭轩同他的交往是带着家族利益的,他们是少年时期偶有交往,起初他并不打算与其深交,但在南宫家剧变后,卫庭轩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就算后来南宫曜功高恢复家族地位,卫庭轩对他依旧不冷不热的,就像是普通的熟人。
直至有一次的南宫曜被人陷害,朝帝王猜忌功高盖主,那时候但凡有点交际的官员都不敢和南宫曜再有交流,但卫庭轩却在这时候站出来力证南宫曜的清白,和轩辕凌霄一样坚定地站在他这边,后来进谗言的官员被贬,南宫曜恢复官职,卫庭轩与南宫曜和轩辕凌霄走得越来越近,南宫曜也理解卫庭轩做为家中独子,事事都必须以家族为首,在这点上,两人其实是有一些同通点的,同样的身不由己。
“卫庭轩,你不必忧心,我们的交情也不是一朝一夕,卫温婳犯再大的错我都不会上升到卫府的,这点,希望你能相信我。”南宫曜不希望同卫庭轩产生隔阂,事情还是说明白的好。
“是是是,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卫庭轩着急解释,其实他每次都相信南宫曜,只是每次只要牵扯到家族,他就会忍不住想多,然后想出一大堆应付的对策,这已经成为一种条件反射了。
“所以外面的传言是你自己散播的。”卫庭轩慢慢冷静下来,好多事情也渐渐明晰起来。
“对。”南宫曜坐回位置上,心脏持续剧痛起来,南宫曜的脸色慢慢变得苍白,但神色依旧不变,大掌下意识地握紧椅把,手背上青筋爆起。
“你没事吧?”卫庭轩察觉到南宫曜的异样,关切地问。
“没。”南宫曜恢复了气息,让人看不出异常。
卫庭轩观察了几眼,确定南宫曜真的没事才继续话题:“昨天就有你受伤的事传出去,今日你是想让行亦阳完全确信你已经活不了,然后放松警惕?”
“嗯。”南宫曜喉间有股腥甜味冲上来被他生咽了回去,继续说:“行亦阳之所以不敢亲自出面,就是忌惮我在帝都城的势力,如果她知道我为保护安儿而死,她一定会趁此机会对安儿出手的,我要在那个时候将她和她后面的势力连根拔起。”
“这个行亦阳为什么一定要致廉姑娘于死地?”卫庭轩不解,他是知道廉夜安是罪臣之女的敏感身份,但让首领女儿亲自出手,应该不止是这层身份的原因。
南宫曜沉默,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这事事关安儿的生命安全,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危险。”
卫庭轩明白了,这话意思就是不能说。
卫庭轩越发地好奇,廉夜安到底有什么本领能让南宫曜不顾一切,甚至豁出命去保护她。
“好,”南宫曜不说,卫庭轩也不勉强,只问:“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南宫曜示意卫庭轩附耳过来,卫庭轩照做,南宫曜对其一顿耳语。
末了,卫庭轩严肃地点头称好。
“不要让行亦阳发现你的异常,这女人手段十分的狠辣,时三暗探卫府,自废了一只手,失了一只眼睛才勉强逃走,到现在仍在昏迷。”南宫曜叮嘱卫庭轩:“万事小心。”
卫庭轩想到这么可怕的人竟然在他身边待了那么久额头就冒汗,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他父亲知道,不然不知道行亦阳会下怎样的毒手。
擦了擦额头的汗,看来接下来几天,是考验他演技的时候了。
“对了,廉姑娘呢?行亦阳的目标既然是她,不如直接用她当诱饵将行亦阳引出来再活捉不是更好吗?”卫庭轩认为这才是最稳妥的选择,但他的提议获得南宫曜一记凌厉的眼刀。
卫庭轩实相闭了嘴,好的,他以后少提廉夜安还不行吗。
“她很安全。”南宫曜收回目光,平静地说。
“哈!”卫庭轩想到了一件事,试探地问:“你该不会把人给关起来了吧?”也就是变相地囚禁。卫庭轩默默把后半句给嚼碎吞进肚子里。
南宫曜不知道卫庭轩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说法,带着被误解的不满说:“怎么可能。你哪来这种想法。”
卫庭轩揉着鼻子,避开南宫曜询问的目光,他只是记得在两人十七八岁的时候,他偶然听到南宫曜在和人聊天,谈到怎么做才能把喜欢的人永远地留在身边,记得当时年少气盛的南宫曜是这么说的:“把人关起来不被别人发现不就得了,我的东西自然只有我能看。”
……到底还是少年人的话,不能当真。卫庭轩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话,看南宫曜的模样,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卫庭轩准备离开的时候,驻足在门前还是转回身,难为情地看了眼地上的卫温婳问南宫曜:“虽然她是自作自受,但能不能允许我把她带走,就算要死也让我父亲见她最后一面。”到底是从小养到大的,不是亲生,卫朗对她却是有真心实意的。
“你可知她曾想用内心自爆同安儿同归于尽。”南宫曜淡漠地看了一眼卫庭轩惊谔的表情继续说:“被时七阻止了。但爆发的内力早将她的五脏六腑搅乱,已经是油尽灯枯,再者,行亦阳估计给她下了死命令,无论什么结果都得自尽,如果不是这些刑具制约着,她早如其他被行亦阳操控过的人一般化成齑粉,尸骨无存。”
抬眼对上卫庭轩的眼神:“你确定要让令尊看到她现在这副样子?”
卫庭轩哑然,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只能无语离去。
“将她带回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