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君王来说，岂不是为了社稷都必须听自已不喜欢的话语了。”
王曾听得此话，微微默然。
赵祯见此，微微一笑。
“如果人都必须听自已不喜欢的话，那么生活的也太无趣了。”
“但作为君王却必须如此。”
“君王之事暂且不论，父父子子我暂时还不用关注，请王相讲述一下臣臣之道吧。”赵祯笑道。
“臣臣之道，就是为臣之道。”王曾看着眼前微笑的少年，眼中波澜无惊的道。
“为臣之道，首在忠诚。臣对君，当如子对父，忠心耿耿，毫无二心。”
赵祯点头道：“忠诚是作为一个臣子的根本，朕深知其重要性。但是，仅仅只有忠诚，恐怕不足以讲述完为臣之道。”
王曾又道：“官家所言极是。为臣之道，还在于勤勉。臣当勤奋工作，尽心尽力，为君分忧，为民谋福。”
赵祯道：“勤勉是作为为臣子的责任，朕亦明白其意义。但，勤勉之余，亦当有智慧。”
王曾道：“官家圣明。为臣之道，亦在于智慧。臣当明智地处理事务，善于分析问题，提出合理的建议。”
赵祯道：“智慧是作为臣子的才能，朕亦希望大臣们皆有智慧。但是，除了智慧以外，亦当有品德。”
王曾道：“官家所言甚是。为臣之道，更在于品德。臣当品德高尚，廉洁奉公，不谋私利，不徇私情。”
赵祯道：“品德是作为为臣之根基，朕亦深知其重要性。但，品德之外，亦当有勇气。”
王曾道：“官家圣明。为臣之道，亦在于勇气。臣当有勇气直言进谏，不畏权贵，不惧艰险。”
赵祯听后，感慨道：“王爱卿所言甚是。为臣之道，忠诚、勤勉、智慧、品德、勇气缺一不可。”
“但是古往今来，又有几个臣子能够让到呢？”赵祯问道。
“又或者，现今的朝廷又有几人可以让到。王相可否告知。”
王曾看着赵祯，却是默认无语。
“忠诚、勤勉、智慧、品德、勇气，王相你能让到吗？”赵祯突然问道。
“臣可以。”王曾斩钉截铁的道。
赵祯看着王曾，看着那坚定的语气跟神采，微微一怔。
回过神来，赵祯默默低头，翻看着书籍。而王曾亦未发一言。书房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中，只剩下书籍翻页的声音。
“王相，你觉得丁谓此人如何？”不知过了多久，赵祯突然发声。
“丁谓与王钦若、林特、陈彭年、刘承珪，时谓之‘五鬼’。奸邪险伪，诚如圣谕。”王曾回过神来，回应道。
“‘五鬼’，看来丁谓在王相口中不算是一个真正的臣子了。应该算是一个奸臣。”赵祯微微抿嘴。
“宠信一个奸臣，王相是认为我父皇不算一个为君之人了。”
赵祯合上书籍，看向王曾。
王曾听完，却是一怔。
“我父皇不是一个真正合格的君王，呵，如果说出去，王相可是一个忤逆君上的人。”
“臣无此意。”王曾道。
看着王曾，赵祯却是没有太多的追问。
“王相，我想问一下，作为一个臣子，是应该忠于君王还是应该忠于社稷呢？”
“回官家，作为一个臣子，既要忠于君王，亦应该要忠于社稷。”
“是么，但如果君王是夏桀商纣呢？”
“自然是忠于社稷。”王曾不假思索的道。
“既如此，那么不就是不忠于君王了。”赵祯微微一顿。
“不忠于君王，似乎也不是一个臣子应该让的吧。”
王曾听完，心中一紧。
“我听闻，儒家推崇周礼。而周是商的臣子。臣子反商，取而代之，这也是一个臣子应该让的吗？”
“商纣荒淫无度，周取而代之，合乎天道。”
“既如此，看来在王相心中，社稷比起君王要重要的多。”
“王相，臣子认为社稷比起君王重要，那么君王自然会生疏与臣子了，毕竟~”赵祯微微一顿。
“臣子随时都会背叛君王。”
“臣绝不会背叛君王。”王曾听完，却是连忙跪下道。
赵祯见此，连忙扶上王曾。
“王相不必下跪。我们现在只是正常的论道罢了。”
“最近，我除了看《论语》以外，还看过一些史书。看了这些史书，对于其中被人称赞的臣子，却是有着完全不通的评价，所以有些疑惑罢了。”
“商纣时期的恶来，被称为奸臣，然而其却始终保持忠君之举。而受儒家推崇的姜子牙，却是商纣的叛臣。可以说是一个非忠君之人。”
“商纣不是一个真正的君王，是一个昏君，暴君，所以背叛他是符合臣子之道的。”王曾认真反驳道。
赵祯看着认真的王曾，却是没有回应，反而问道。
“王相，你认为当今臣子有多少人是忠君的，又有多少人是忠于社稷的？”
听着赵祯这突然的问话，王曾仿佛有些不知所措。
“臣不知。”
“朕也不知，人心隔肚皮。‘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不到最后一刻，又有谁知道臣子真正的内心呢？”
听着赵祯的话语，王曾大骇。
“王相，最近感触很多，有感而发。”
赵祯笑着看向王曾。
“王相，我会好好看《论语》的，或许正如王相所说，《论语》里面却是潜藏着的深奥之处。”
“不过，王相，我想问你一下，在君王与社稷中，必须选择一个的话，你会选择什么？”
王曾听完此话，正欲回答。
“不用急着回答，三天后的朝会告诉朕即可。”赵祯看着王曾，打断道。
王曾看着赵祯，眼中流露出复杂之意。
“王相，朕累了，想休息了，今天教导的课程，就先这样吧。下次有空再请王相前来教导。”赵祯微微一笑，话语却是流露出让王曾离开之意。
“既如此，官家，微臣告退了。”听完赵祯的话语，王曾回道。
······
王曾走出书房，转过身看向书房，那个少年却没有了以往的乖巧，流露出的却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形象。看见王曾转身，那个少年却是微微一笑，却持弟子礼。王曾见此，回礼。然后看到书房门缓缓关上。
王曾走出宫外，内心深处确实有着一阵恐慌，但是却不知这恐慌来自于何处。回想着与赵祯的对话，却是有着一种感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