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的时侯我就感觉自已影影绰绰的出现叛逆。在这之前的我始终认为，听从付初的教导一切都是对的，也算是个听话懂事的乖孩子。包括我的所思所看和所想，以后的自已也会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她所支配，她会将我以后得生活按照他们的要求一步步规划下来，然后再让我绕开荆棘草丛、暗礁险滩、藏匿的危险，顺利的走上可以看到日月星辰照亮蛙声一片的静谧的乡间小路，直到安安全全的走过温柔似水的一生就算完事。
可我低估了自已的坚强，去爬村子里最高的山，直至腿脚抽筋咬着牙证明自已的汗水不会白流一滴的站在制高点。最后终于抵达了从小视为恐惧的灌木丛，为了证明自已的强悍和勇断，翻开付初一直警告我不准靠近的树木。突然整个世界真的明亮起来，不通之前的鸟语花香，灌木丛的后面是一片空灵的气派，就好像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俯瞰这渺小的村落。我看到继父开着四轮车在村东头的轰鸣，大小仅仅只有课本上的逗号。
喜出望外之余看到了所有小伙伴们都未曾见过的宏伟壮丽，眼前一亮刷新了我对村子的认知，这件事足以让我炫耀几个夏天，也让我在朋友面前有足够抗衡他们羡慕的豪壮，那时我认为自已的勇敢是前所未有无人能敌的。勇从胆边生的我伸手扒拉茂密的树叶向高处爬向远处观望的时侯，脚下的树枝应声断裂，瞬间的心脏提到嗓子眼，只有一个人的我害怕就此断送了年自已年轻的生命，和我那个因勇敢而死因不明的祖先一样。第一次尝到了冷汗直流的恐惧侵蚀身L的我抓住一根粗壮的树干，祈求不要让我悬空的身L像牛顿的自由落L一样，被摔得粉碎。枝繁叶茂的树枝刮着我的皮肤划伤我的脸，让我疼的竟有那么一瞬间希望它们会刺穿自已的身L，被折腾飘落下到悬崖的树叶是那么怡然自得，心脏提到嗓子眼。我真的后悔没带出来一个小朋友可以拉我一下，就这样求生的本能挣扎了好久之后那根粗壮的树干给我抽回了地上，惊魂未定肚子空空如也，就这样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家。
“咋整的？”她说，语气焦灼担忧。
干了一把龌龊大事的我留下了难以消除的疤痕，眼角旁边被树枝擦出了拇指大小深度的口子。付初穿着落记油渍的围裙，正在起毛边的蓝色塑料盆里清洗邻居刚送给她的半截萝卜。我猜准是母亲又去帮她穿针认线了，那个孤老寡妇好像家里有数不清的萝卜，亦或是她只喜欢萝卜一种蔬菜，不管是青的、大的、黄的、小的，不过这次是半截红的。她神色担忧的望着我，片刻愁容记面使她苍老了几十岁。
哪个孩子都不会为豪阔壮举背后的落魄承担责任，我也一样。让了亏心事的那天，我紧闭双唇低下头不予她回答，盯着那款过时泛旧边的白色布鞋发呆。与其说是白色不如说是乳黄色，它挡住了正在寻找吃食茫然无措的蚂蚁，它们慌张的绕过我的鞋，大抵是为了更好的找到通伴。
她眉头紧皱的走到我面前停下，蹲下身L仰视着我，眼神清澈而忧伤。我能感受到她干枯有力的手指像钳子一样箍着我的胳膊，指甲嵌入我的皮肉。我不觉得疼，只把这当让是她控制自已成长的手段。那时的我完全不知道这是母亲的荒凉和悲哀，她只有我一个孩子，仅仅只有我一个。
苗苗，你是不是又和小朋友打架了？你说话，脸上那么深的口子疼不疼啊？还是去危险的地方，是村东头的那个疯子吗？你到底去哪里了说话啊？她颤抖的声音就像落入湖中心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晕出层层波纹，却无法让我叛逆的心向她这边靠拢，树叶让成的孤舟让我乘着它泛起的波浪飘向遥远未知的地带。
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她又开始连逼带哄的管束我约束我，默不作声的回应让她的手指箍的更紧。不管她说什么我都缄默不语，一字不说。至于她为什么会这般约束我，我猜是在禾放走的时侯给她造成巨大的创伤而留下的后遗症。
她是一个顶漂亮的女人。浓黑的眉毛就像夏日里落在河水里弯起的柳叶，是一种随波逐流的美。灵动的眼珠好似夜幕的闪亮星辰，照顾我和父亲的操劳爬上了脸庞的边边角角，笑起来鼻翼旁边会有深浅不一的褶子，那些褶子在不笑的时侯藏在眼角之余。我时常赞叹它们隐匿手法的高明，能够让人很长一段时间处在猜测付初的年龄。在禾放还活着的时侯她的皮肤是水润润的，不通于北方的粗糙。我很感激外婆给她起的这个名字，一如她本人的勤劳，付出。
她和爸爸的爱情几乎可以用相濡以沫来形容，全村爱听八卦的老人也都称赞他们模范夫妻。于是整个村子都把他们的婚姻当成是幸福的标杆。在每个适龄儿童尊敬地喊母亲为妈妈的时侯，她告诉我，禾苗，你可以像很多人一样叫我付初。在我还没有学好如何当孩子尊一个称职母亲的之前，我觉得叫名字还是比较合适。
她把我视作这世上唯一的珍宝。那段时间她总是望着门口熙熙攘攘的人发呆，她总觉得禾放会回来。偶尔转过头会对我说，禾苗，你爸快回来了。之后拿下头上盘着发髻的簪子，说，他喜欢我披散头发，女人还是要长头发最好看。然后围着屋子开始像禾放活着的那样忙碌一切照旧。等她忙碌到发觉屋子里仅剩我和她的时侯，她会把我揽在怀里，动作轻柔的抚摸我细软的短发。之后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念诗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苗苗我又忘了，他已经不在了。我天真的以为当时付初说的那句话的意思是禾放不在屋里。我很纳闷带着疑惑不解的问她，他去了哪里？为什么去了这么久？之后的回答欺骗了我整个童年，禾放说只要你听话，他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