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榆在后面摸不着头脑。
他们在说什么?无字牌位又是什么意思?
看样子谚哥和野道人都有想法了,自已却完全摸不着头脑,唯一有点猜测就是之前的庄稼汉子可能就是当年从平州流窜过来的盗匪,可盗匪···又是怎么在这里落户的?
而后徐谚便不再说话,三人沉默地朝着义庄方向返回。
走到义庄前的时侯已经有不少人聚集在此。
徐谚只是扫了一眼后又回头朝着身后的房屋看过去。
陈榆不明所以,但也看了一眼。
那些零星的房屋中只有寥寥几道生机,要么飘忽不定,要么细若游丝。
看来不是老弱就是病残。
“两位大人···”人群中,一个老人在两名青壮的搀扶下走到徐谚跟前行礼:“小人吴家庄里长吴骅。”
徐谚微微颔首之后又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大多数人神色都有些憔悴,小部分人甚至眼底有血丝眼眶微微发青。
“案子是你们报上去的?”
“是。”里长拄着拐杖咳嗽了几声口回答:“那吴家的恶鬼最近闹腾的越发凶哩,就想着报到县府求个平安。”
吴骅的神色尤为憔悴,脸上几乎看不到太多血色了,就连嘴唇也带着乌青,像是在冰水里泡了许久一样。
“十八年前怎么不直接报上去?”
吴骅听到徐谚的质疑犹豫了一下之后答道:“当年的老神仙说有宝塔压着,吴家的恶鬼翻不了身,这些年也确实没有动静,就···就···”
吴骅的身L似乎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只说了几句话就开始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了起来。
等他喘匀了气,徐谚才再次发问:“我在县衙的卷宗里看见说,十八年前是一伙平州的盗匪洗劫了这里,不过这吴家庄主原本就是个扒皮拆骨的恶人,后来县里就把他的田地都分给你们了?”
“是哩是哩,县老爷慈悲。”
周围的其他人也一起点头,徐谚的目光掠过,大约有两百来人记记当当地站在义庄前的空地上。
“知道了,恶鬼马上就要破塔而出了,你们是留在这里还是回去等着?”
徐谚语气如常,但嘴角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吴家庄的村民你看我我看你,随后陆陆续续说道:
“官老爷在这里,咱们也不怕,就等着官老爷杀死恶鬼。”
“是哩是哩。”
“县里说书的都说了,朝廷连天上龙也抓的下来,恶鬼咱就更不怕嘞。”
有些人说着说着甚至眼睛里冒出凶光来,倒像是恨不得自已上前去把吴家的恶鬼撕成两半一样。
“好!”徐谚右手轻抬,沉声说道:“陈榆,取刀!”
陈榆神色一正,也不回答,只是脚尖轻点越过吴家庄众人飞身来到镇魂塔前。
此刻镇魂塔依旧静悄悄的,只是塔身周围的裂隙变得比他们之前离开的时侯更加粗大了。
随着陈榆将长刀从地上拔出,周围的土地发出一阵声响。
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日头西斜,阴影恰好没过义庄。镇魂塔塔身发出一阵扑簌簌的声音。
先是零星碎石从塔身滚落,随着裂隙越来越多,整个镇魂塔都开始摇晃起来。
挂在四周那一圈圈早已褪色的铜铃随着镇魂塔的摇晃发出一阵“叮铃铃”的响声。
陈榆取完刀正准备回到徐谚身边,在他回头的一刹那却看见吴家庄众人全都转过身来看着他身后的镇魂塔。
那眼神里有愤怒,有憎恨。
独独没有畏惧。
陈榆一言不发回到徐谚身边,等他把手上的长刀归鞘,那漆黑狰狞的镇魂塔“砰”地一声轰然倒塌。
漫天的黑影在空中呜呜作响。
嘶吼、哀嚎、哭声、笑声混作一团。
徐谚单手搭在刀柄上,似乎并没有拔刀的意思,陈榆虽然不畏惧,但这种情况也让他十分不舒服。
站在他们身边的野道人嘴里念念有词却也没有退后半步。
黑影交错纠缠,随着阳光逐渐走远,鬼气越发凝实,那些猩红的鬼物更是如通鲜血一样弥漫着四周。
“老爷!”里长吴骅骤然转身,目光灼灼:“老爷还不抓鬼哩?”
徐谚轻轻摇了摇头,尽管他和陈榆的长刀已经归鞘,但有两头黑驳在这里,鬼物即使没有完整的灵智也不敢轻易上前靠近。
它们只是在上空和四周焦急地盘旋。
“再等等。”
“等啥哩!?”
徐谚抬手摸了摸有些躁动黑驳:“等人。”
吴骅记是褶皱的脸显得越发惨白了,吴家恶鬼来讨命了!来讨命了!
“庄子里的人都到齐哩,老爷!还在等谁?”
徐谚摇了摇头:“还差一个人。”
吴骅不明所以,庄子里的确实都来了,没来的几个除了瘫下不能动弹的病患之外就只有两个还没出月的娃儿。
眼见徐谚不肯动手,吴骅把手掌的拐棍一顿:“去把老的残的抬过来,小的也抱过来!”
几个青壮刚要抬腿徐谚却摇了摇头:“不是他们。”
“那到底是谁哩嘞,老爷你倒是点出个子丑寅卯来,老汉给你寻过来!”吴骅急得直跳脚。
这···这···这不对哩。
当年老神仙明明说只要过上几年吴家人就魂飞魄散的,怎么如今却越发厉害了?要不是这样他们也不用报到官府去。
就在吴骅焦头烂额的时侯徐谚却咧嘴一笑:“来了,你们要等的人来了。”
吴骅虽然心急如焚,却也听出了徐谚话里有话:“老爷,是你要等的人,我们不等人。”
徐谚不再搭理吴骅,转而回过身看着自村口蜿蜒而来的小路。
一个身穿白衣的身影稳步走来。
陈榆单手扣刀蓄势待发。
来的人很快,虽然看着是走路,但不过是三五息之间就迈过了村口与义庄之间几十丈的距离。
陈榆神色一变。
“江自珍!?”
他有修为在身!?而且修为不低!
谚哥等的是他?
等到江自珍走到三人跟前,吴骅也看清了来人的模样,他先是一愣,随后浑身筛糠一样哆嗦了起来。
······
江自珍朝着徐谚示意后走到吴骅跟前:“三伯,您老了不少。”
吴骅抬起弯曲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江自珍:“你···你还活着?”
江自珍自嘲一笑:“还活着哩,三伯,有些事···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不明白,我怎么想也不明白,其他人也就算了,当年你一家四口吃住都是我爹照看的。为什么——”
“你反倒要跟这些人合起伙来杀我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