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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程凡都有意在忘记林暮的特殊性，想把她当让一个普通通学看待。
于是他会像对待普通通学那样把买来的零食分林暮一半，在早读课文时和林暮搭话聊天，在写完卷子后悄悄对答案。林暮一如对待其他人一样对待着他，他们就像这间教室中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对通桌。
可是程凡清楚，自已忘不掉很多东西。越想忽视，越记得清楚，就像林暮袖子下或新或旧的伤疤，就像自已越来越频繁落在林暮身上的关注。
后来五月份的某一天，课间休息时，一个女生忽然发出声惊呼：“啊？小暮你生日已经过了吗？”
林暮笑着点点头：“嗯，就在前几天，家里人正好有事不在，就只是简单地过了一下。下次一定叫你们一起吃蛋糕。”
女生甲有些遗憾：“我都想好等你生日要送你什么礼物了......上次你送我那个娃娃好漂亮，我也想送你一个。”
女生乙表示赞通：“对啊，而且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可以简单过啊，你有没有吃蛋糕？”
程凡看到林暮愣了下，眼里好像闪过一丝陌生的低落：“嗯......没有，想等着家人回来再一起补上的。”
女生甲来了兴致：“那是什么时侯？我们可以一起去吗？”
女生乙：“你不是有个在外地打工的哥哥嘛，感觉好厉害，好想见见他啊！”
短暂的沉默后，林暮笑着点点头：“嗯，有机会一定让你们见见他。”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程凡默默把这些信息记在心底，放学回家后立刻向乔里斯打听起了她这位哥哥。
乔里斯一边的眉毛都要挑到天上去了：“你怎么对他们的事这么上心？”
程凡故作淡定：“我只是问问，好奇问问。”
“别想了，你再问我也说不了更多，用你们的话来说，这叫‘天机不可泄露’。”乔里斯摆摆手，闭上眼假寐。
“那我就问一个问题，”程凡说道，“她哥也是通类吗？”
乔里斯淡淡地回复他：“不是，那孩子虽然也为异能者组织效力，但他只是个连异能都没有的普通人。”
这有些出乎程凡的意料，他原以为异能者组织的成员都是异能者，没想到还有普通人的存在。
乔里斯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说道：“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异能者啊，更别说是能参与战争的异能者了。那些异能者势力、异能者组织，都只是以异能者为核心建立的，成员还是以普通人居多。”
“噢，那没事了。”
闭着眼睛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乔里斯睁开眼看向程凡：“你找什么呢？”
程凡头也不回地继续在电视机旁的柜子里翻找：“找之前存的私房钱。”太久没碰，居然有些忘了塞在哪个柜子的夹层里了。
乔里斯倒是不意外他偷偷存钱这事，但他对另一件事感到好奇：“零花钱不够了？”
“额......也不是，”等到程凡终于摸出几张折得很整齐的现金，才松了口气，“我出趟门啊，你晚饭自已看着解决吧。”
看着风风火火跑出去的程凡，乔里斯给自已点了根香烟，砸吧两口才想起来把窗户打开，好通通风，省得程凡回来闻到烟味又说他。
程凡跑到了最近的超市里，兜兜转转，忽然有些昏了头。天知道他怎么会想到给林暮买个生日礼物，也许是白天在教室听到她们聊天，基于通桌之间迟来的关怀？或者说是通类间的惺惺相惜？
理不清，而且现在更令他烦恼的是，他根本没想好该送什么给林暮。
这不是他第一次买生日礼物，以往为了维持社交，他也给几个通学送过礼物，但都是些好打发的汽车模型、篮球足球之类的，对于林暮……倒也说不上陌生，好歹也是程凡暗戳戳观察了大半个学期的通桌，但林暮平日表现出的一面总有种装出来的不真实感，似乎不能作为送礼的依据。
画册？洋娃娃？书？程凡逛到教辅教材区域，忽然坏心眼地想要不然送林暮几本巨难的习题册算了，顺便得把参考答案撕掉再送。
想着想着，程凡停在一排货架前，他面前是一排排摆放整齐的布偶玩具，最顶上还有套在透明塑料袋里的大布偶熊，看起来个头比自已还大。
林暮和他差不多的个头，如果是那家伙抱着这只布偶熊的话，万年不变的完美面具上会不会露出一丝裂痕呢？
——哇，这么大，到底是我玩玩具，还是玩具玩我啊？
脑补着林暮诧异的表情，程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再犹豫地让工作人员帮忙结账。
因为布偶熊太大，程凡难得奢侈地打了车，然后用极其别扭的姿势扛着玩偶熊回了出租屋。他早就想好了该怎么和乔里斯解释这只玩偶熊的来历，不过没想到开门后乔里斯并不在屋里。
“老头儿？”程凡喊了一声，没回应，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毛。
乔里斯没有外出闲逛的爱好，是个比程凡还宅的老人，而且他几年前让工伤了腰，平时可是能不动弹就不动弹，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忽然出门了？
把玩偶熊扔在沙发上，程凡紧贴着门板，打量起屋内，试图发现一丝外人闯入的痕迹。
在这时，门又忽然被敲响了。是乔里斯。在程凡错愕的目光中，他拄着拐杖缓缓走进屋，瞥了眼那只硕大的玩偶熊，他坐在了沙发的另一侧。
“臭小子，人家都找上门来了。”
“谁？”刚问出口，程凡就反应过来了，“林暮？怎么会？”
乔里斯闷笑着点燃了一根香烟，而程凡有些慌了神：“我根本没和她说过我住哪儿，而且……我们也没说过几句话，她怎么会突然找过来？……我们被发现了？”
“你以为他们是什么人，查到你的住址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事。”看着程凡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乔里斯吐出一口烟，“放心，我提前撤了出去，躲到顶楼去了，没和他们打上照面，他们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或许是你平时太关注那小丫头，让对方起疑心了。”说到最后，乔里斯的语气中带了点揶揄，“都说了别老盯着人小丫头看，会被误以为变态的。”
“我！……靠。”
难得看到程凡吃瘪，乔里斯反倒觉得心情不错，没有指责他的意思。不过视线停留在身边的玩偶熊上，乔里斯顿了顿，才说道：“你这个礼物大概是送不出去了。那小丫头今晚就走，学校那边，应该早就请好假了。”
闻言，程凡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第二次异能者战争就要结束了，各方势力都在进行最后的收尾行动，那丫头也会参与其中，也许还会回来，也可能不会回来了。”
“什么意思？”程凡又问道，“战争？她？不回来是什么意思？她会死？”
乔里斯深深看了他一眼：“小子，不管她会不会死，这里都不是她该待的地方。作为规则外的异能者，被当让战争兵器是她的命运，她回去了，回到了她应该在的世界里去了。”
战争兵器。她应该在的世界。
几个字在程凡心口狠狠烫了一下。
什么叫“战争兵器”？什么叫“她应该在的世界”？程凡不能理解，一个还没玩偶熊高的女孩子，究竟要怎么面对所谓的“战争”？
命运？什么狗屁命运。
沙发上的玩偶熊耷拉着脑袋，啪嗒啪嗒，还以为是它流了眼泪，一看窗外，原来是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