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弦声请过安,白大太太就把她叫到身旁,温声问道,“用过早饭没?”
“用过了,多谢母亲惦念。”
许弦声起身回话。
白大太太示意她坐下,“咱们娘俩儿说话,不必这么一板一眼的。”
许弦声也想像白宝婵那样,说点俏皮话,奈何她不会。
只能干巴巴地道,“是。”
金桂知道自家主子对许弦声有了改观,笑道,“三少奶奶最是知礼。”
白大太太:“那倒是。”
暗赞儿媳妇今日这身打扮出挑,镯子也很配她肤色。
若早如此,承璟也不会看见她就头疼。
但现在也不晚。
心里终究挂着侄儿,没说两句,又心不在焉往外看。
没一会儿白宝婵也来了,新烫了一绺一绺的小卷发,市面上称之为鸡蛋卷,脸涂得白白的,唇抹得红红的,还洒了香水。
穿着一身淡蓝色洋装,脚踩白色小高跟皮鞋。
从头到脚,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用心,比过年还隆重。
跟白大太太打了招呼,白宝婵看向许弦声,拿那眼睛上下一打量,微笑道,“三嫂今日来得早。”
许弦声:“也没来多久。”
心想上辈子的自已真傻,竟然看不出如此明显的恶意。
可她不明白,自已哪里得罪了白宝婵?
她嫁到白家之前,两个人根本见都没见过,恩怨情仇无从谈起。
嫁到白家之后,也没什么过节。
也许,是看她好欺负吧。
祖父说过,有些人天生坏,喜欢欺负比自已弱小的人。
白宝婵笑嘻嘻地道,“三嫂这身衣裳清秀得很,乍一看,像还没嫁人。妈,你说是不是?”
许弦声心里一紧,担心白大太太受了白宝婵的挑唆,觉得她衣裳不适宜,不规矩。
谁知白大太太说,“本来年纪也不大,正该这样。”
儿媳不穿那些老成旧衣,她就阿弥陀佛了。
何况这一身确实好看。
就是耳环配得普通。
索性叫金桂取来一对珍珠耳环,换下了许弦声的银耳环。
许弦声唯有一再道谢。
白宝婵却气得手帕都快揉烂了。
虽然那珍珠耳环不值多少钱,却是借她得的,叫她怎能不恼火。
为掩饰情绪,多喝了几杯茶,一时内急,借白大太太净房解决。
谁知她刚进去,就有小丫环跑来禀报,三少爷领着霍少帅到了。
不是到大门口,是已经快到兰芷院。
白大太太哪还坐得住,带着儿媳妇和丫环仆妇们,迎到院门口。
果见院前中路上走来一行人,为首的两个,一个是她儿子,一个是她侄儿。
儿子且先不理,殷殷切切地唤侄儿,“阿珝!”
霍珝,也就是霍少帅,快走几步,握住白大太太伸来的手,稳重地道,“姑母!”
上一世,许弦声没敢细看霍珝,只知道他长得极高,站在人堆里如鹤立鸡群。
这回微微抬眼,见他一身笔挺的黑色戎装,脚下精工细制的锃亮军靴,更显得身高腿长,隐隐带着肃杀之气。
短发乌黑,目光锐利,面容丰神俊朗,神态矜贵淡漠,一看就知不好相处。
而站在他身旁的白承璟,也就是她名义上的丈夫,穿着一身浅灰色西装,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眉梢眼角藏着柔情。
只可惜这柔情不是给她的,她也不再去期盼。
白大太太笑道,“等得我牵肠挂肚,总算是来了!”
所有侄儿外甥中,她最疼爱的就是霍珝。
这孩子从小就与众不通,长大更是出类拔萃。
霍珝:“劳姑母久侯!”
又对白大太太身旁的许弦声微一颔首,“五表妹。”
许弦声愣在当场,回礼也不是,不回礼也不是。
心中感受到一种恐惧。
这一世她都大变样了,怎么还会被误认身份?
虽然不是误认成下人,而是误认成五小姐,但本质上还是误认......她真的能改变未来吗?
白大太太怔了怔,随即嗔道,“这哪是你五表妹宝婵?是你表弟妹慧莹!也不怪你,你没来参加婚礼,不认得!”
霍珝此人,懂事得早,少年老成,如今二十二岁,已经有人用“老成持重”来形容。
执掌一方军务后更是不苟言笑,不怒自威。
换言之,在他的人生中,从来没有犯过这么低级的错误。
愣了两秒,对许弦声说道,“表弟妹,抱歉!”
他很少跟人道歉,声音有些僵硬。
许弦声屈膝福礼,“见过大表哥,大表哥言重了!”
白大太太忙拉侄儿进院子,“好了好了,进来说。”
霍珝跟着她进去,顺便不露痕迹地瞪了表弟白承璟两眼。
他为何会认错?
一是因为跟在白大太太身边的,除了白家五小姐,不让他想。
二是因为白承璟跟他诉苦,说赵慧莹是个完完全全的旧式女子,土里土气,不堪入目,像个乡下老姑婆。
现在看来,一点儿也不丑,是个冰肌玉骨的小美人。
礼仪倒是守旧,但哪里到“不堪入目”的地步?
承璟为了拒婚,还真是口不择言,什么假话都能说。
他却不知,白承璟也是十分吃惊。
自已才出去几日,怎么赵慧莹像是变了个人?
如果不是脸没变,他几乎要以为家里给他换了个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