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头对着江经理笑道：“没问题。对了，就一夜吗？”
江经理点头道：“就一晚，明天八九点就烧了。既然没问题我可答应人家了。”
对着还没挂断的电话里说了几句，挂了后对我招手道：“走吧。”
我跟着他往殡仪馆设立的灵堂走去，江经理说道：“死的是个警察，嗯，他们说死了五六天了，今天才送来的。”
我有些惊讶：“死五六天了，今天才送来？”
江经理转头望了一眼我，叹口气：“我看了一眼，尸检过的。”
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并不是自然死亡，所以要尸检完了，才送来殡仪馆设灵堂，然后火化。
我哦了声，没再多问有没家属朋友什么的，有家属朋友也不会叫我这陌生人来帮着守灵了。
跟着江经理到了灵堂，却把我吓了一跳，里面挤记了人，虽然没穿制服，但我一眼还是能看出，这帮人全都是警察。
这就有些奇怪了，这么多人现在在灵堂，随便找两个人就能守夜，为何还要找我这样的一个陌生人来守？
江经理进来，坐最前面一个四十四五岁的男人，看到他和我，站起来伸手跟江经理和我握了下手，脸上的神色非常严肃地说道：“江经理，一会我们都有任务要出，就麻烦你和……”
转头望着我，我急忙说道：“我姓卢，卢一航。”
那中年人嗯了声道：“小卢，那就辛苦你了。”
伸手又跟我握了下。
我嗯了声道：“不辛苦，您就放心吧。”
这人应该是个领导，看着其他警察离他稍有点距离的样，估计就会是个局长副局长之类的，身上那上位者的味道太重了。
中年人没再多说，转身走进了灵堂内，江经理和我也跟着走了进来。
一块黑布把冰棺和前面的灵堂分隔开来，我眼睛稍抬就看到了最正中的一张照片，穿着制服，戴着警帽，年纪估计有个三十左右的样，浓眉大眼，挺帅气。
再前面就是灵堂的常见摆设，一张桌上是祭品和香炉这些，边上放了个盆烧纸钱的，最重要的其实是在冰棺边上的那盏长明灯，按习俗来说，这灯不能灭了，如灭则魂不归，所以要不时有人往里添香油。
有的长明灯是放在棺材的脚头正中，但这个是冰棺，下面是有压缩机，只能是放在冰棺一侧，不过于意义来说都是一样。
再就是香火也不能断绝，这些都是给死者享用的，也是给去灵界的买路钱，也需要随时有人守着烧香点烛。
有家属一般都是换着守夜，如果只是一个人熬一晚，又是在这样的地方，确实够呛。
当然，于我就不是太大问题，开出租时也是熬夜，而在殡仪馆这样的地方，我一个修灵师还会怕？
灵堂里烟火缭绕，熏得我眼睛都差点睁不开，连续眯了几下眼睛，眼泪流出来了些，这才慢慢有些适应。
中年人领导站在灵堂前望着照片差不多一分钟时间，这才长吁出一口气来，伸手从边上抽出三柱香，在烛上点燃，再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然后插到了香炉里，纸也没烧，然后转身出了门。
看他那样，其实是非常悲痛，但于他这身份，上香已是极限，再留下，那真是不合适了。
他这上了香，后续一个接一个的也跟着抽出香点上，或是烧些纸钱，再转身过来跟站立于一边的我握个手说“拜托，辛苦”之类的话，然后陆续都离开了。
这是真有任务啊？居然一个也没留。
江经理等所有人都离开了，自已也上了三柱香点上，再烧了纸钱，还恭敬地嗑了三个头，站起来望着照片说道：
“他是刑警队长，刚才那是余局长，走的那些都是他的手下，没办法，身份特殊，又有任务在身，不能留下给他守夜。”
我微一笑：“没事，我守也一样，放心吧江经理，长明灯不会熄、香火不会断的。”
江经理嗯了声，看看时间道：“那交给你了。”
等人走了，我把椅子什么都收拾到一边，再看了下，夜宵都帮我准备好了，这倒好，饿不着我。
就是晚上会有些冷，我想想，打了个电话给江经理，让他给我送了件棉大衣过来，这是临时事，没准备衣服，他能理解。
看了眼黑布上的名字，江晨，嗯，跟江经理是本家，怪不得江经理要嗑头呢，本家，谁知道五百年前是不是沾亲带故的呢？
我转进去看了下长明灯，顺便添了油，站起来时看了眼冰棺里的江晨。
化了妆，但妆容那真是惨不忍睹，脸上估计敷了些粉，望着极其惨白，因冰冻，脸色似又像是抹了铅灰般，鼻孔里还有些血没清理干净，流出一些在人中，完全不像照片上那么有神彩。
这才是死人该有的样子。
可惜了，刑警队长，这么年轻，也不知道是怎么横死的。
走出灵堂外，感觉到脸上有些冰凉，抬头上看，就见灵堂前有一颗白色的路灯，灯罩把光都笼罩到灵堂的方寸间，能看到绵绵的雨丝映照着路灯落于灵堂前。
却是春雨又下了起来。
赶紧回到灵堂内，怎么着这儿淋不到雨吹不到风，比在外面要暖和得多。
虽然下起了雨，却是陆续有警察过来给江晨上香烧纸，有穿着便服的，有直接就穿着制服来的，都是咬着牙板着脸上完香烧了纸，鞠完躬后看着照片半晌才离开。
而有的会在上完香后，嘴上喃喃说些话，我一脸平静地听着，有的听得明白，有的完全是无意义的诉说着。
没人来上香，我就坐在边上玩着手机，人来了，我也就站起来负手立于一旁，人敬香我就给人鞠个躬，本来于我没有干系，但站起身鞠躬，也算是对江晨和来人的尊重。
一个刑警队长意外死亡，极大可能就是跟办案有关，而刚才听着上香喃喃诉说的警察的只言片语中，似乎就是被犯罪份子害死的。
光这点，就值得我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