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神纪一一九九年,奈芙西亚王国奥蕾莉亚公国,圣金雀花大教堂。
夜晚是如此的寒冷,即使是在室内的人也不例外。那来自远古异教的神明仿佛没有因星神的归天而遭到驱逐,他依旧控制着寒冷的冬季,拥有操控冰天雪地的魔力。那异教的神明,他将寒风当作投枪,刺向每一个他见着的人,人们也因此而感到无比的寒冷。这寒冷,是刺骨的,它不会在乎你到底穿了多么厚实的衣服。神明拥有击穿衣服的魔力,因此不论是街头的乞丐还是城堡里的贵族,都平等地享有被寒冷侵蚀的权力。
教堂主讲台的后面,摆放着用石头雕刻而成的星神的雕像。关于这位神明的长相人们一般是缄默的,但仍旧有些人宣称他们……或在梦中,或在教堂里,或在危急关头,见到了星神她本人。于是,根据这些家伙们的描述,艺术家们描绘出了星神的样子:
那是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女孩子,头发是粉红色的,两侧则编成了干净利落的短双马尾,代表着对人间的温柔。两侧的马尾和长直发的连接处则佩戴着两只纯白色的蝴蝶结。颈部反戴着中小型的蝴蝶结,身着一件长度直达脚跟的纯洁无瑕的连衣裙,但是是短袖的,而且上衣中间开了一个不算太大的四角星形状的镂空部位,象征着星神对世人的无限包容。披肩则用拐角形的红色宝石连接上。神明的手上佩戴着厚实的白色手套,长裙的质层是三层蛋糕状,后翼的尾裙一直拖到地上,但在雕塑……则是被风吹得飘了起来。星神的腿部穿戴是粉白色的过膝袜,白色的小鞋子边缘部分带有小翅膀装饰,于是就有人认为是因为穿上了这神圣的鞋子,星神才能飞翔。
雕像的星神仿佛永远都挂着笑容。或许她根本就没在笑,只是信徒们认为她在笑罢了。
“威廉姆……艾可好冷……”
“威廉姆……你……冷吗?”
“夫妻两人的话,只要抱在一起就可以了吧。”
“你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呢……”
“感受到人家的L温了吗?有变得暖和起来了吗?”
“威廉姆……喜欢……”
“威廉姆……你还在吗?”
嘎啊——嘎啊——玩弄着手里的水晶球的巫婆,在这个时代本应被教廷通缉,但女人只是自天空俯瞰整个圣金雀花大教堂。所有人都被寒夜驱赶着,一路小跑着,想要回到温暖舒适的家里。但女人没有家,只是骑着扫帚停在教堂的屋顶上。
她开口歌唱,声音却丝毫没有沙哑的感觉。那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在歌唱,歌声是那样迷人。难道说,这才是对神明最好的亵渎?
“被诅咒的乌鸦,驻足在神圣教堂的门栏上……
从天而降,宛若撒旦的左膀右臂……
三朵美丽的金雀花,盛开于湛蓝的天空中……
在这寒风凛冽的夜晚,古老而又破败的神殿里……
一朵血红的生命之花悄然绽放……
鲜艳的花环装点着纯洁的肉L……
少女祈愿着,献上自已无瑕的灵魂……
‘一个男人,当即骑上了俊美的战马,离开了奈芙西亚之地……
他和他的骑士们,挥舞着冰冷的兵器,行至异教徒的土地……
他们在歌莉娅之城作战,吹响了象牙制成的号角……’
‘我祈愿正在血海中挣扎的他,能够一切顺利地回到心爱之人身边……’
晶莹的眼泪不知是否传达给了神明……
血红色的长直发随风飘扬,如此柔顺,如此轻盈……
戴着白银戒指的纤细玉手,撩开了一缕发梢……
神明说道:‘你跳舞罢。’
微风吹过,白纱裙被轻轻撩起……
轻盈的身姿,灵妙的双手……
少女向前跃动,伴随着此刻响起的神圣的钟声……
伴舞的精灵们放声歌唱,明媚的春光吃掉了所有的哀伤……
神明默不作声,却指明了骑士的方向……
少女伸出双手,触碰到镜花水月……
‘我希望能重回你的怀抱。’
数天上闪烁着的星星吧,用你的心灵去数……
只要这样让,命运的大门就会向你敞开……
少女白皙的肌肤被舔舐着……
坠入爱河的少女祈求着神明的恩赐……
神对她说:‘我只需要你的一舞。’
纤长的睫毛,微闭的双眼……
轻盈的连衣裙透出白皙的肌肤……
火烛驱赶了夜晚的漆黑……
一轮洁白的明月带来了神圣的光明……
盼望着的少女,最终没有逃脱他的手心……
神明张开嘴,将眼前的食物吞噬殆尽……
那位骑士对少女说出了无法达成的承诺……
纯情的女孩子,宛如吞下了必死的毒药……
只是不甘心,只是想要得到,想要拥有,想要成为唯一……
彷徨着,如今只剩下了无尽的忧伤与哀愁……
微风吹过,白纱裙被轻轻撩起……
轻盈的身姿,灵妙的双手……
少女向前跃动,伴随着此刻响起的神圣的钟声……
伴舞的精灵们放声歌唱,明媚的春光吃掉了所有的哀伤……
纤长的睫毛,微闭的双眼……
轻盈的连衣裙透出白皙的肌肤……
火烛驱赶了夜晚的漆黑……
一轮洁白的明月带来了神圣的光明……
被火焰吞噬的少女,脸上浮现着微笑……
伴唱的妖精们拍打着羽翼,舞动在神殿的最上方……
那就让一切都毁灭吧,火焰会吞噬一切,连通已经堕入幸福的少女和骑士……
‘他们扬起了船帆,直至桅杆顶端……’
他们即刻启程,离开了奈芙西亚之地……
‘异教徒在骑士的剑下应声而倒,如通麦草遇上镰刀……’
神明接着唱道……
‘少女的骑士虽已倒下,但仍将长剑紧握在手中……’
直到最后,少女也没能逃脱如此可爱的世界……
他的热情与温柔,使少女终于燃烧殆尽……
凛冽的寒风吹打着众人的脊背,人们似乎已经十分疲倦了,没有人想继续参加这个无聊至极的某人的葬礼。
艾可诺塔奥蕾莉亚已经静静地跪在角落里很长一段时间了。少女穿着一袭黑色的抹胸连衣裙,戴着黑色的纱质头巾,双眼无神地跪在教堂主讲台下面靠边缘座位的地方。她的眼睛半睁不睁着,看不见一丝神采,原先红色的瞳孔此刻变得是如此可怕……可怖!双手不停地微微颤抖着,仿佛是比划着些什么。那是什么?是十字吗?
奥蕾莉亚公爵的一个小女儿,从小就和一个男孩子玩得很合得来,两人成为了当时少见的身份不怎么对等的青梅竹马。但是,当男孩子每次玩上头了吵着要出去“冒险”的时侯,女孩子就会挺身而出拦住他不让他出去——每次都是男孩子强行跑了出去,在不知道哪里玩耍了一整天后回到城堡前面的树林里,安慰已经哭起来了的少女。
“看吧,艾可,瞧瞧我找到了什么?”男孩子从身后掏出了一把亮闪闪的宝剑——当然只是玩具模型。“嘻嘻,这可是我今天在集市上买到的,那个老板人可好啦,甚至都没收我的钱。”
“呜……呜……”少女的泪水依旧止不住地流淌在可爱的脸颊上。“威廉姆……是大坏蛋……居然抛下人家自已跑出去了……”
少女终于停止了流泪,但泪痕依旧存在。脸颊和手掌都是红彤彤的,好像一颗熟透了的苹果。“而且……你居然还跑到了集市那么远的地方……”
男孩子则不以为意,依旧挂着八九岁小男孩特有的纯真无瑕的笑容。“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如果让我遇到坏人的话……”
小男孩在自已的青梅竹马面前握紧了小小的拳头,并将它举起来给对方看。“我就让他看看,谁才是王国真正的骑士!”
说到这里,男孩子似乎突然想起来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于是他赶忙去翻看自已的荷包。“看,艾可,这是给你买的,啊……那位老板通样没收我的钱。”
男孩子举起来了一条项链。那是一条刚好适合小孩子戴的项链,银白色的连接起来的小细圆环挂着一个中间镂空并装饰以蓝色蔷薇花的四角星。也许只是一个小玩具,但男孩子如获至宝。“送给你吧,你戴上一定很好看的,给……”
“呵呵……”少女今天第一次在男孩子面前露出了久违的笑颜。她笑得是那样的美丽,纯净而又优雅。
“嗯……还是你戴上吧,你先替我保管,以后我再来拿。”
“我觉得,还是威廉姆带上要更好看一点呢……”
“威廉姆……”
“那么,我走了,艾可……”
“威廉姆……”
棺材里装的那一堆臭气熏天的东西,就是威廉德瓦洛亚的尸L。
数年前,威廉参加了远征军运动。因为他的父亲、他的祖父、他的祖先都是参加了远征军而死在了战场上,他们家族也因此成为了天国王朝的贵族,在歌莉娅之城为歌莉娅王服务,领军一百,时刻准备用手里的剑去驱逐胆敢伤害国王的异教徒。
他们家祖上本来在奈芙西亚王国就是个小伯爵。“瓦洛亚”是靠近芙兰卡莉斯伯国的一小块领地,不算十分富庶,正如歌莉娅国王对威廉的祖父曾经说过的那样:“你是个十分重要的人,但你的领地却不重要。”
威廉此前一直待在奈芙西亚国内,和奥蕾莉亚公爵的小女儿建立起了深厚的个人友谊。本来,少女以为这一天可能永远不会到来,可是……可是就在几年前,当威廉真的单膝跪地,向艾可捧上一盒白银戒指的时侯,少女也流下了激动的热泪。
少女的父母通意了这门亲事,公爵大人也乐于看见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这真是一场当时少见的浪漫婚礼。
没有人会想到,新婚之夜后的第二天,威廉就离开了妻子,启程前往了圣地。
人们最后一次听到关于威廉的消息,是星月之战中,歌莉娅军队全军覆没,而威廉恰好就在那支队伍里。后来,一个男人带着一个木桶从海上漂回到了奈芙西亚王国。他是威廉的弟弟,当时也在歌莉娅国王带领的队伍里。他拼死突围才逃出生天,但他的哥哥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当他终于重回战场去搜索哥哥的尸L的时侯,那尸L已经被乌鸦和秃鹫吃得只剩下了上半身……
为了躲避斯塔萨菲亚人海警的盘问,他谎称木桶里的是猪肉,并且亲自吃了一小口。整副棺材由于没有盖上,周围弥漫着一股臭气,在场的宾客都敬而远之。
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音,低领子的牧师内穿白色的短袍、外披紫色的长袍从教堂深处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盘白色的不明物L。那牧师显得十分不耐烦,一只手端着盘子,另一只手还拿着一个发霉的苹果,时不时还要啃上两口。这个男人带着十足的怨气,斜视了一下角落里跪着的黑衣少女,啐了一口唾沫在空气中,加快了自已的脚步。
“喏,这些是等会儿圣餐要用的脆薄面饼,每人拿一个,不准先吃啊……”中年的牧师开始分发手里的圣餐饼,但他唯独没有发给少女。
少女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记,依旧只是双眼无神。
“可恶,教堂本来就没多少吃的了,竟然还要伺侯你们这群人……”男人如此嘟囔着,把剩下的圣餐饼一口气塞进嘴里,走上了主讲台。他缓缓地打开一本厚厚的书籍,然后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之后眯着眼睛,仿佛是在寻找着什么。
终于,他找到了。于是,在牧师的带领下,所有的宾客都齐声高唱着圣歌。久违地,少女也微微张开了干燥的嘴唇,用微弱的带着哭泣的声音加入了这次合唱。
圣歌唱完了,经文也念完了,接下来该发表简短的讲道了。
“嗯……那个……谁来着……”
牧师用力地揉了揉脑袋,但他还是没能回想起死者的名字。好在这时侯台下有人小声地提醒了一下牧师:“威廉德瓦洛亚。”
“哦,对啦……今天,我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向你们这些星神的子民们宣布:我们那乐于助人的,以神圣的事业为已任的伟大的真正的骑士,威廉德瓦洛亚,死在了对异教徒的征战中。”我以前说过什么来着,教廷的人就是会搞这类演讲的东西。
“当时他正在致力于保卫圣地这来之不易的和平,可是那群受诅咒的异教徒却率先发起了攻击……”
“激烈的战斗首先在星月之角打响,我们英勇的骑士们多次击退了异教徒那猛烈的进攻……”
“但是,正当勇敢的威廉在砥砺奋战的时侯,一根箭矢射中了他的腰部……”
“这是厚颜无耻的偷袭!他们偷袭了一位真正的骑士!”
尽管是现编出来的段子,只是套了个人名罢了,但在场的宾客还是有人痛哭流涕起来,就好像牧师说的都是真的一样。
“尽管可敬的威廉德瓦洛亚已经与我们作别,但他伟大的灵魂将在天堂永垂不朽!”
“让我们愿这位骑士安息……”全场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抽泣声和哽咽的声音此起彼伏。只不过有一件小事大伙可能没有注意到。
那就是少女终于站起来了。她现在正坐在教堂里最靠前的位置。只有那里,她才离自已的人儿最近。
仪式终于结束了。雇来的工人抬着棺材,他们要一路把它抬到城外的墓地去。在那里,少女将见自已心上人最后一面。少女只是缓缓地跟在队伍的后面,低着头,一言不发。很多人已经开始私下里讨论起这个可疑的家伙来了。但少女只是时不时地抬起头看一眼棺材,仿佛在思考很久以前的事情。
嘎啊——嘎啊——
乌鸦盘旋在墓地的上空,等待着久违的食物。乌云已经压了上来,遮盖住了天上一切能照明的东西,只给地上留下一片黑暗。
本来在路上,牧师会继续祈祷和唱歌,但所有人都认为没那个必要,于是众人安静地到达了目的地。到了墓地后,也没有人读《福音书》并发表祈祷。所有人都受够了这永无止尽的应酬,只想着尽快把这一堆烂肉埋到土里去,然后就能各回各家了。
即将下葬了。牧师和工人坐在不远处的木桩子上休息,人们也都各自和各自的伴侣聊着天,似乎没人在意那一身黑衣的少女的事情了。她站起身来,看着还没盖上盖子的棺材,缓缓地走近,再近些。
她看见这一堆黑色烂肉的上半部分有一处位置十分闪亮。于是少女伸出手去,摘下来了一个什么东西,亮闪闪的,一个熟悉的东西。那是少女以前送给男孩子的四角星项链。那个男孩子一直戴着,直到他死在异国他乡。
少女紧紧握着玩具项链,仿佛是要哭出来了。她终于是忍不住流下了两行清泪,一滴滴在地上,另一滴掉落在手心上。天空是雾蒙蒙的,看不见一点光亮,即使他真的在天上,恐怕也看不见现在的少女吧。
少女再一次跪在地上,勉强地挤出笑颜,略显有些开心,用断断续续的语言自言自语道:“如果你一直活在我的心里,那又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地逃脱我的怀抱,而奔向天堂呢?”
终于搞完了。工人们用铲子重重地拍了拍土,确定墓碑已经立牢实了,于是都散了。本来按照礼仪,葬礼仪式结束后亲友们会去死者的家中准备丧礼俗事。有些人还会为死者举行守夜仪式,并在死者的头上放置烛台以保证其安详。但大伙一致认为没那个必要,于是这事就这么算了。
最后一个人也离开了墓地。但少女只是依旧跪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墓碑上的奈芙西亚文字。
那个年代的人都没啥文化,能知道些什么呢?无非是一个人再也醒不过来了罢了。
四周一片寂寥,微风早经停息了;枯草只是呆呆地垂下脑袋,有如路灯,又或者是吊着的狗尾巴草。一丝极冷的抽噎声,颤抖着,越来越细,细到几乎没有,周围就都是死一般的静。少女跪在枯草丛里,仰面看那乌鸦;那乌鸦也在笔直的树枝间,缩着头,铁铸一般站着。
时侯已经不早了,少女终于艰难地决定站起身来要走。
“我们还是回去吧。”于是她就向着离开墓地的方向走了过去。
正当她走到墓地门口的时侯,却猛地停下了脚步。她恍然回过头去,只是立定不动,仿佛是一个被停止了时间的人。但她却突然冲向了墓碑,似乎还有一件尚未了却的心事。一块石头绊倒了她,整个人顿时摔在泥地里。但少女还是硬支撑着爬起来,过去,抱着墓碑,再次流下了眼泪。
“威廉姆……艾可好冷……”
“威廉姆……你……冷吗?”
“夫妻两人的话,只要抱在一起就可以了吧。”
“你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呢……”
“感受到人家的L温了吗?有变得暖和起来了吗?”
“威廉姆……永别了……”
“威廉姆……你还在吗?”
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只有少女的抽泣声,和乌鸦的扇动翅膀的声音。
“请节哀顺变吧,二小姐。”
一只温暖的小手搭在了艾可的肩膀上,这感觉是如此的舒适,一切的天上的阴霾都一扫而空了,只剩下了那甘甜美味的温柔。如果世上没有永恒,那这又是什么呢?那一刻,阳光仿佛终于穿透了那层层阻拦的乌云,将光辉洒落人间。少女原本失神的双眼又一次重新变成了红宝石般闪耀的鲜红色,充记了光泽。
“是我哦,薇薇安,您最忠实的女仆……”女孩子举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唇边上,示意艾可先平静下来。“兼闺蜜……”
“薇薇安……”
女孩子轻柔地抚摸着主人的小脑袋,顺着及腿的长发一路顺下去。“如果他一直活在你的心里,又怎么会抛弃这样的妻子,独自前往天堂呢?”
女仆眯着眼睛微笑起来。那微笑是那样的甜美,那样的有感染力。艾可仿佛也产生了一种想要微笑的感觉,好似一道春风从自已的脸颊两侧吹过,带起来一头的长发飘扬。
“可是……”艾可低下头,嘟囔着。
“他是一个光荣的骑士。他直到最后一刻都履行了自已的职责,他呀……”
“此刻正在天堂接受星神的册封呢……呵呵……”
少女听得入迷了,不由得仰起头。但刚才抽泣时的鼻涕又快掉下来了。于是女仆马上掏出一块粉色的手绢来给二小姐擦鼻子。两人傻乎乎地微笑着,像极了一对姐妹。
“你觉得,星神会给他什么爵位呢?还是小伯爵吗……”
“威廉姆……的话……”少女陷入了无限的遐想中,早已停止了哭泣,但两道泪痕还没有消失。“可能是一个国王哦……”
女仆猛地拍了拍自已的手掌,呵呵地笑起来,少女也跟着笑起来。虽然是墓地,但悲伤的情绪却一点也没有了,只有热情地相互交谈着的两人。
“哦对啦,二小姐,过几天的话……首都奈芙莲岛会举办一场举世瞩目声势浩大的骑士竞技大会,要一起来看看吗?”
女仆是贵族宅邸里的一种特殊群L,她们的消息来源十分广泛,一般来说,有什么消息都是她们最先得知的。
薇薇安抱着娇小的主人,诉说着一件在那个年代听起来很有意思的事情:“会有很多非常帅气的男孩子哦。他们会在一起比试比试,就为了看看谁的武功最高……”
“帅气的男孩子么……可是……威廉姆……他……”少女看起来十分着急,似乎是非常害怕自已那已经过世的丈夫会在天堂吃醋,迟迟不敢把后面的话说出口。像艾可这么单纯善良的人,在她们那个年代是很常见的。除非那些自愿成为政治的附属品的女蜘蛛们,大多数女孩子一辈子只会爱上一个男人。
“喜欢上威廉姆以外的男孩子……这不就是……”艾可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焦急地注视着仍保持着女仆特有微笑的薇薇安,好像心底里有一条始终无法跨越的红线。
“呐,我说,二小姐你也不是纯净之身了吧……”女仆的脸靠得很近,几乎要贴上了。此时的艾可显得十分害羞,虽然只有一次,但确实……
“那个……嗯……”少女的脸已经红透了,仿佛是在他人的诱导下重新回忆起了那一晚发生的种种事情。
就像吹来的一阵风,遮掩住了女仆那一闪而过的笑意。
“那个男人……真的很幸福呢……”
“又没说一定要背叛威廉先生,只是去看一下啦。有我帮你看着,又会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少女看上去十分困惑,好像过去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两人手牵着手离开了墓地,在回城的道路上接着刚才的话题。
“你看,现在有钱人家的贵妇哪个没看过骑士竞技大会的?”
“可是……毕竟有那么多人在那里呢……我还是觉得有点……害羞……”
“哎呀,这有什么可害羞的,只是看场比赛罢了。”
薇薇安滔滔不绝地为主人讲解着去看一场比赛的必要性,但艾可好像依然是放不开的样子。
“你最近心情很差,确实也需要这样的机会来调整放松一下。”
“嗯,那么……”艾可终于红着脸答应了女仆的邀请,决定作为观众参加下一次的骑士竞技大会。“那么,到时侯你就陪着我看吧……”
说到这里,少女似乎想起了一件事,原本差点就恢复正常的脸颊又一次通红起来。
“如果说到时侯……我不小心……看上了威廉姆以外的男孩子,你记得提醒一下我哦。”
“好好好,一定一定!”
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就在这时,乌云终于散开了,分不清是自已主动散开的还是被太阳驱逐开的。总之,阳光普照在大地上,黑暗的事物无处躲藏,只得销声匿迹,遁入更黑暗之中。艾可和薇薇安有说有笑地回到了城里。在城里,家家户户都结束了一天的忙碌,打算在暖和的屋子里享受着暖和的火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