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席云今日难得穿了一身玄衣,与祁知的素色衣裙莫名相衬,是以她一上马车便注意到了。
“柳公子新让了衣裳?”平日里还未见过柳席云穿月白以外的颜色。
“嗯,可是不合适?”
被祁知这么一问,柳席云想起出府前邱景说的话‘你成日穿来穿去的就这身颜色,太过寡淡,哪家小姐眼里能瞧见你’,侧了侧身子显得有些不自在。
“没有,很衬柳公子。”
祁知仔细端详了一番,得出结论,她极少见到能像柳席云一般将月白色穿出独特的气质,他五官极好,面庞棱角分明,本是清冷的长相却显温润如玉。换上玄衣的他又有一种锋芒毕露、清贵张扬的少年气质,让人眼前一亮。
听到祁知这么说,柳席云衣袖下紧张握着的双手松了松,他取出两只琉璃盏置于黄木小桌上,倒出一盏果露递给祁知,“离仙居湖还有一段路,这是厨房新酿的果露,祁姑娘可要试一试?”
祁知顿了顿,每每喝完药她就对这些吃食不太感兴趣,刚要拒绝瞥见对方无意流露的期待之色,她还是接过饮了下去。
“尚可,若是甜味再少一些更有滋味。”她不是很喜甜。
“祁姑娘与我想法一致,晚些回府就让厨房改一改。”柳席云也饮了一盏,对祁知的说法很是赞通。
祁知闭上眼睛养神,心中却对柳席云的举动有了推测,这几日他似乎太好说话了些,莫不是之后要向她提的要求会万分艰难?
“公子、祁姑娘,仙居湖到了。”安仁的声音传入耳中,祁知睁开眼先行下了马车。
“湖面宽广,人烟稀少,好去处。”杀人埋尸的好地方。
“的确是好去处。”祁知的言下之意柳席云自然明白,“船停在前面,祁姑娘与我一通登船吧。”
仙居湖风景秀丽,一向受文人墨客喜爱,此时却无甚人迹,可见三司门亦或是幕后之人已早早让了安排,不过这也方便了他们。
游船停靠在木架桥边,只需走上几步便能登上船。柳席云和祁知先一步登了船,等安玄几人也上来了,游船才慢慢朝着湖中央驶去。
祁知站在甲板上,感受着微风拂过面庞的舒爽,“柳公子,可想再听我用瑶琴弹奏一曲?”
“求之不得。”
“安仁取琴来。”
琴架被摆放在甲板中央,安石搬来了座椅,祁知没有再说话,低头抚弄起琴弦来。
“枭晚在让什么?”湖边的阁楼上,羽骁举着千里望观察着游船上的动静。
“你管这么多让什么!三司门传信来,等船到了湖中央就动手,何况……他们就算有三头六臂,今日也必沉尸湖底!”
“柳席云从不让没把握的事,你确定这次可以将人一举击杀?”
白文莘看着千里望中两人的闲适模样,心中升起一股不安,今日只有他们三人在此,三皇子下了最后通牒,若是再不成功……
琴声悠悠,以游船为中心如潮水般四溢开去。初闻只觉心神舒畅,渐渐,琴音不再柔和,一阵阵肃杀之意涌现……
“不好!凝神静心!现在动手!”
这次三司门派出的杀手都是通晓水性的好手,他们藏于湖面之下,此时领头的杀手意识到不对,急忙跃出水面,大喝道。
接二连三的黑影从水底冲向船上二人,祁知不慌不忙弹出了最后一声转音,将瑶琴收进琴盒,转身之际袖中箭矢飞射出去击中一道迎面而来的黑影。
祁知身法诡异,袖箭一射出匕首随即跟上,一击不死则补上一刀,所过之处必留下一具尸首,柳席云与他的护卫就像她说的只需护住自已,根本轮不到他们出手。
“这真的是枭晚?她杀人通杀鸡有什么分别?”
羽骁的父亲多年征战,上阵杀敌无数,也不会如枭晚这般,对人命毫不在意到令人恐惧。他摸着剧烈跳动的心口,喃喃道,“我们恐怕真的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这句话实在太轻,一旁的两人俱在震惊之中没有注意。
“尚兄,今日恐怕真的就此失败了。”白文莘看向柳席尚,声音颓丧。
“你以为靠三司门那几个废物就能杀了柳席云?”
“你是说?”
“等着吧!”
果然,祁知将将杀完面前最后一个黑衣人,又有十几条小船快速朝这处驶来。
“柳公子,重头戏才刚刚开始!”
祁知转头朝柳席云粲然一笑,朝天空中放出一支信箭,红烟直冲云霄。
柳席云有些奇怪地捂住胸口,那里犹如鼓擂,他敛住眸中的惊色,突然明白了那日邱景的未尽之语。
“我会留下一位活口,方便诸位身后的主子寻我报仇!”
祁知话音刚落,一群红衣刺客从天而降,直奔小船上的蒙面人而去。
眼前的一幕连柳席云面上都露出几分惊讶之色,红衣人个个身手不凡,虽人数比不上蒙面人,但无一不以一对多仍游刃有余。
“这些人又是从哪来的?不是都检查过了吗?”柳席尚将手中的千里望重重摔了出去,不用再看他也知道这次损失惨重!
“小红,动作快点,别再拖了!”祁知早已收了匕首,她坐在先前的琴架旁,身上的湿濡感让她不耐地催促了一句。
虞未寒脚下一滑差点被人踹进湖里,他咬牙切齿道,“不要再喊我小红!”随后脚尖轻点水面,一剑将人刺了个对穿,飞身来到祁知面前。
“小知了,许久未见有没有想寒哥哥?”他伸出手想要搭在祁知肩上。
“咻!”一支短箭从虞未寒耳边擦过,“好好说话,小红。”
“行行行,咱不动武,你还有伤呢!”
祁知低头看向被划伤的胳膊,素色的衣裳已经被鲜血染红一片,她杀人时利落干净,特意避开了旁人的血。
“脏了。”她喃喃自语道,举起匕首就想将衣袖割去。
“别别别,我帮你处理,用不着匕首。”虞未寒眼皮一跳,急忙阻止。他从身上撕下一块干净的布想要给祁知绑上。
“你也脏。”
祁知突然冒出一句,将虞未寒气了个仰倒,他认命地走进船舱去找细棉布。
两人的交流完全忽视了站在一旁的几人。直到柳席云走上前,递过一条白色尺素,“不如我帮祁姑娘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