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一群恃强凌弱的人,那么该管还是要管。
阿莲蹲下身,与逸儿平视,揉揉逸儿的头:“我也只是一个商贾,能做的就是帮你们报官而已。能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要看官差的调查结果。”
不连.根拔除,必将后患无穷。
这个答复,显然不能令逸儿满意。
可他也知道不该强人所难。
眼里不可抑制地黯然失色,逸儿深呼吸一口,正要周到地表示感谢,却听阿莲道:“你家中长辈都受了重伤,在这儿待着无异于是等死,要不跟我回家?我家里有个姐姐擅长医术,能给他们治病。我还能供你上学堂,给你的家人每人一份能解决温饱的活儿。”
逸儿先是愕然,很快又紧张起来。
他们一屋子老弱病残,哪值得陌生人如此善待?
“为,为什么?”
逸儿的喉咙十分干涩,挤出这三个字都隐隐作痛。
阿莲仍平视着逸儿,神色郑重,显然是把逸儿当成个平辈来看待。
“有两个原因,一是你很聪明,如果能读书习字明理,日后定非池中之物。我不奢望以后你会回馈我,只是希望能在力所能及的时候,帮一帮深陷困境的人。二是我希望你们能利用你们在庆宜街的影响,帮我打听事情、传递消息,而我每个月都会给你们一笔月银。”
从察觉到逸儿在装乖卖巧的那一刻开始,阿莲就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
她在福王府也好,在这锁天关也罢,何尝不是需要装模作样来自保?
绝境之中,使出的任何手段,都是对的。
她欣赏逸儿会利用自己是弱者的优势谋利,欣赏逸儿不轻信于人时刻保持戒备,更欣赏逸儿能屈能伸的精神。
帮他,又何尝不是帮她?
更何况,她确实有利可图。
阿莲担心逸儿误会自己挟恩图报,补充一句:“打听事情、传递消息这两件事上,你们付出劳力换取钱财,天经地义,你不用觉得欠我什么。”
对于整日走街串巷的逸儿来说,阿莲提到的两件事,根本就不叫事。
这近两个月的乞讨生活,令他吃遍了整个锁天关的瓜,上到镇北将军对萧东家积怨已久随时伺机报复,下到乌厘巷最外侧的李家老大跟老.二媳妇勾搭到一张床上去了。
可以说,不管阿莲想要打听什么,他动动嘴皮子,就能从其他乞丐那儿问出来。
至于传递消息,也就是动动腿跑两步而已,他哪天不满街跑了?
总之,逸儿认为他什么都没做,阿莲就给他送来钱了。
他家中原是做买卖的,还算富庶,但在去年秋日爹爹去外地经商被坑骗了所有家当,此后爹爹一蹶不振,祖母、母亲虽深受打击,却不得不日夜刺绣贴补家用。身心俱疲之下,两人接连重病,爹爹终于顿悟,变卖了所有家财救治她们,但没想到她们竟都熬不过这酷寒的一冬。
家中的巨变是由一场欺骗开始,逸儿听爹爹说过,不要相信天上会掉馅饼,越是看起来利益很大的事,就越有可能暗藏杀机。
眼前的姐姐莫名帮助他,他很难不怀疑这又是一个骗局。
但是,给长辈治病,供他读书......
逸儿的心在很急速地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