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梨刚施完一桶粥,见没有需要忙的事了,便走过来瞧瞧。
只一眼,她就对逸儿心疼不已。
他睫毛上残留的泪珠、手腕上触目惊心的伤、还未停止的哭嗝,和他稚嫩明媚的笑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这种对比,足以让任何一个善良的人为他的遭遇而愤怒。
“阿莲姐,我们报到官府去吧!留着他们,还不知道会祸害多少人!”
逸儿眼底飞速闪过欣喜,但他很快就将这抹情绪掩藏起来了,反而将手绕到腿后,狠狠掐了下腿,疼得他脸色又白了几分,眼里及时露出恐慌。
“不可以!莫大庄的爹不是庆宜街的乞丐,是住在外面的屠户,刘坎的娘特别泼辣,赵三牛结识了一群地痞无赖......”
说话间,逸儿时而看向白梨,时而看向阿莲。
白梨倒是义愤填膺的,但是最开始很怜惜他的阿莲却很平静地注视着他。
那眼神,似乎能透过表象洞察人心。
逸儿毕竟只是个九岁的孩子,心性不够坚定,立刻像是被烫着一样移开视线,声音也小了很多。
“他们人太多了,要是不能将他们全都抓了,他们肯定会找逸儿报复的。”
白梨见不得这么小的孩子受委屈,道:“那就把他们都给抓了!他们恃强凌弱,目无遵纪,就该让律法好好管管他们!阿莲姐,我们同讨厌鬼说说......”
瞧见阿莲波澜不惊的神色,被气昏头的白梨终于冷静下来。
“怎,怎么了?”
逸儿心如擂鼓,笑着仰望阿莲:“真的不用报官,逸儿其实不怕被打。姐姐长得跟菩萨似的,怀里香香的,很像逸儿的母亲,谢谢姐姐让我抱你。”
一滴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逸儿却说了再见,转身就往回跑。
从背影看,他还抬手不停地擦眼泪。
这一幕,看得白梨的心都要碎了。
“阿莲姐,你......”
白梨无法指责阿莲冷淡,她永远相信阿莲本性是善良的,但她也很心疼逸儿,所以把脚一跺就朝逸儿追去。
看着一前一后两个背影,阿莲不免失笑,赶紧回粥棚,让春生提起小半桶粥跟上。
等二人走到一处剩下三面墙的破败房子前时,白梨正在将自己的荷包塞给逸儿,屋内另有几个人在推辞。
听声音,有男有女,但不是很虚弱,就是哭哑了。
阿莲汇总在吃食铺子时听到的八卦,及莫大庄几人的话,不难猜出里面的人,正是想要去船坞找工作,却被邶宁下令暴打的那些乞丐。
这么冷的天,健康的人都可能会被冻死,他们这样被重伤的人,又是住在这种少了一面墙的屋子里,能坚持得了多久?
阿莲挪开用来挡风的木块。
屋内众人只看到一个身量纤细的女子背光而来,她头上的金钗将阳光反射得更加刺目,莲步轻移时禁步发出缓急有度的声响。
而她的身后,紧跟着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
即使看不清他们的样子,对于屋内这群刚被邶宁这种“权贵”打残的人来说,也足够令他们惶恐不安。
该不会是上次没打过瘾,再找上门来打他们吧?
逸儿最清楚阿莲已经看穿了自己,他也怕惹怒“权贵”,火速将那个荷包塞回白芷手里,然后拦住了阿莲。
“是我骗了你,是我想要利用你,钱已经还给你们了,你要杀要剐都冲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