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莲看着一个九岁的孩子朝她无声地哭,泪水跟夏天的雨一样,来得又急又凶猛,而他的身边,那些比他高半个身子的恶人,极尽恶毒之言羞辱他,甚至踹翻他用来盛粥的瓦片。
“住手!”
阿莲扔下勺子,提着裙子就跑向那孩子。
刚要跑到孩子身边,猝不及防就被他冲过来抱住了腰,他想是找到依靠一般埋在她的腹部嚎啕大哭起来。
那声音真是让闻者落泪。
揪心啊!
太揪心了!
阿莲弯腰给这孩子抚背,忍不住瞪向周围几个欺负人的乞丐:“你们都多大了,围着个小孩嘲讽,好意思吗?赶紧给他道歉!”
“道你奶......”
十五六岁的乞丐最受不得气,至少在庆宜街中,谁敢骂他一句他敢把人打得半死。
但这回一句脏话还没说完,他就被身边的老大给踹了一脚。
庆宜街还有条规矩,那就是乞丐绝不许和善人作对。
因为,那些善人都是一条船上的,乞丐只要得罪一个,就相当于得罪了所有人,他以后就再也得不到任何施舍了。
几个乞丐不愿因此而犯忌讳,更不愿给那孩子道歉。
几乎是眨眼间,几人光速向四周逃离。
令人想抓他们都抓不到。
小玉倒是朝年龄最大的那个冲了过去,却被阿莲叫回来。
她说:“这庆宜街看起来随处都是倾倒的墙,很容易设伏,你对这地方不熟悉,贸然追上去很可能会被他们偷袭。”
“阿莲姐你小看我!就几个乞丐而已,我单手就能把他们治服。”
说着,阿莲麻溜展示一套拳脚功夫。
那动作疾如狂风,势如破竹,几息之间已过了上百招。
“看吧,我是不是很能打?”
这不是打不打的问题,而是穷寇莫追的问题。
沈少康赶紧来将小玉推回施粥棚,一边盛粥一边将此道理细细说与她听。
而另一边,抱着阿莲痛哭的孩子终于哭够了。
他从阿莲腹前抬起头,身子却还是贴在她腿上,无形之中透露出一种全然的信赖,他泪眼汪汪地仰望着她,忍着哭嗝断断续续道:
“姐姐,逸儿好怕,莫大庄这次吃了瘪,下次肯,定定会加倍欺,负逸儿。逸儿的爹爹、叔叔伯伯都被打残了,没,没有人能,能保护逸儿。”
说到这儿,自称“逸儿”的孩子瞳孔微颤,身体也下意识抖动,抱住阿莲的手收紧了很多。
仿佛是想到莫大庄曾经怎么欺负自己,所以由衷感到恐惧。
但是,下一刻,他又故作坚强地从阿莲怀中退出来。
“其实逸儿不怕,爹爹、叔叔伯伯迟早都会好的,莫大庄他们也欺负不了逸儿太久。”
他抬手擦掉眼泪,短了一截的衣袖往上缩,露出的细腕上布满了刺目的淤青。
偏偏,他脸上挂着灿烂的笑。
他似乎不想让阿莲担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