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面很贵。”夏千帆答得言简意赅。
“贵是贵，可咱们一排做生意，我也看得出你赚的盆满钵满……你在这跟我们抢生意，何必呢？”摊贩说得语重心长。
夏千帆要是走了。
他们的生意自然是能好一点。
不然而今，他只要回来摆摊，早晨基本上都是一家独大，大家都去买卤味，也就渐渐的不买他们的那些早膳小吃。
但他对夏千帆也没什么坏心思，只能劝着。
而夏千帆听罢，目光一沉。
他才刚回来，身边认识的老板就直接这么说，那其他那些不认识的摊贩……心里只怕也将自己当做对手吧。
夏清宁也回过神，心里喃喃。
【我也想爹爹能做自己的生意呢，长街里鱼龙混杂的，官府来的都只能私了和稀泥。】
【要是有自己的铺面，便证明自己是有钱有本事的，官府来了也会多给几分颜面，好好帮忙护着的呀。】
这几句话，如同种子埋进夏千帆的心里。
但他秉持着，生意有一日先做一日的准则，继续卖卤味和鸡爪。
生意正好的时候。
夏千帆摊子上的东西已经卖的只剩下一半，他正抬头：“客官想要……”
戾地。
一把银白的砍刀落下，直接砍在了延长板上。
陶土飞溅。
夏千帆本是涂了一层陶土，免得推车出来时磕碰，没想到现在生生被劈开，于是抬起头，直面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
“敢问各位是？”
“你在长街上挡了我们主子的路！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现在就卷铺盖滚回家，以后别在再出摊。二，我们这一把把砍刀长棍，送你摊子归西！”
壮汉声如洪钟，字字掷地有声，惊得周围人都退避三舍。
就连李老都先顾着孙女，捞起来就退到一旁。
夏清宁眼看着面条落地，眼神不善。
【啊啊坏叔叔害我面条掉了！还吓跑漂亮姐姐，好讨厌！】
“……”
夏千帆紧绷的心神忽的松散了一下——女儿啊，这是重点吗？
壮汉见他不答，夏清宁已经飘过来抱住夏千帆的腿：“家。”
【我骂完了，爹爹咱们还是回家吧，他们手里有刀有棍，我们硬碰硬肯定会输的。】
夏千帆心神起伏不定。
这可真是他的好女儿。
不过，话糙理不糙。
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推车，实在没必要就此弄坏……而且，这群人像是……
“大胆！青天白日，竟然有人敢持刀行凶，当真是不将我们京城的官爷们放在眼里。”
一道清亮的嗓音传来。
从远到近，人群也自发的让开一条路，让粉色俏丽衣裙的女子走来。
她美眸轻抬，眼底的威严竟生生叫那三个壮汉一惊。
环儿紧跟着，带着几个家丁上前：“我们家小姐乃是宋家的掌上明珠，尔等若非要在我家小姐眼皮子底下作乱，只等着监牢大狱开门迎你们！”
“宋家！”
“是那个员外郎家吗？”
“那等高门大户的小姐，怎么会到长街上来？”
周围知道宋家的人都低声议论。
夏千帆正闹了个不明白，三个壮汉却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将刀拿出来，指着夏千帆的鼻子留下一句。
“我劝你识时务！这次算你走运！”
走时，另外一个壮汉还狠狠的踹了夏千帆的小推车两脚，叫几个卤味落在地上，恶狠狠的走了。
环儿趾高气扬的用鼻子看着壮汉，直到几个壮汉离开，她才差使着身后的家丁去清场，叫宋柔独自到摊子前挑选。
宋柔上前。
夏清宁眼睛亮亮的盯着她：“漂，姐姐？”
【爹爹，这就是之前去找娘亲的姐姐！我是说上次为什么看着眼熟！】
夏千帆恍然。
之前夏清宁还没有学步车，长街人多眼杂，一直是让她躺在摇篮里跟着，就算时不时看见宋柔或者是环儿，也大概只能看见一点点。
而宋柔也认出夏清宁，更想起那天登门的尴尬，轻咳两声。
“您的女儿很可爱。”
夏千帆想了想，将夏清宁抱起来：“我女儿年纪还小，能让她记得的人可不多，想来也是和小姐您的缘分。清宁，叫姨——”
他特意拖长了音。
像是要教导女儿。
又像是提醒宋柔，他已经成家，儿女双全。
宋柔面色尴尬，环儿气得上前要骂，她却将环儿拦下，用很低的声音说：“是我们之前登门唐突，怪不得他。”
“可小姐您……”
“他之前带着孩子，是我误会那只是亲戚家的孩子。”
“……”
环儿这才闷哼一声，没上前。
夏清宁听着，倒是对这个小姐另眼相看——上次可能只是个误会？
于是她认认真真，甜甜的喊了一声姨。
小姑娘生意软糯可爱，叫宋柔真心展颜。
“环儿，去买些糖给她吃。她既然叫我一声姨，自不能少了礼。”
“是。”
环儿知道这么小的孩子不能吃糖，小姐不过是认了这称呼，化解尴尬而已。
夏千帆听出这言外之意，便大大方方的让她挑选：“小姐是常客，多挑些喜欢的，我给你打折。”
“好。”宋柔的确喜欢卤味，认真挑着，只是嘴里还说，“上次，我见你一直没有出摊，之前又帮我拿回荷包，便想登门请你吃饭，没想到你不在。”
“原是如此，那时候只有我娘子在，慢怠了小姐。”夏千帆略一拱手。
疏远。
直把两人的关系拉得远远的。
宋柔眼底泛起失落，面上却还是摆摆手。
“是我报恩没调查清楚，叨扰了。”
“小姐若想报恩，只管多来光临光临铺子吧，那巷子里鱼龙混杂，要是小姐出什么事情可就不好了。”夏千帆仍旧是懂礼，保持距离。
宋柔答：“自然是听恩公的。不过，刚才那群人，好像是附近酒楼老板的人。你这卤味味道好，声名远扬，怕是动了人家的命脉，日后，可要小心些。”
“多谢小姐提醒。”
夏千帆点头。
心里已经有数。
酒楼也讲求一个色香味俱全，喝酒搭配下酒菜。
可酒楼的下酒菜说不定只是花生瓜子，而他这里花样百出，甚至有人特意早上来买，然后留给自家主子夜里吃酒。
的确是挡人财路。
而那酒楼老板，也的确并非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