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荣华长公主重重地叹了口气。
“说来也怪我。上回我和敬王一起，同陛下举荐了你。如今陛下想尊你，为太医署客卿。让你代表大殷，去争夺医圣榜排名。”
医圣榜？
这是谢清黎，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东西。
见她一脸迷茫，长公主面露惊异，“你竟连医圣榜都不知？”
谢清黎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长公主也没计较，“你也知道，大殷虽然富足，但国力最强的还是夏国。每隔三年，各国都会派出有官职的太医，前往夏国比试。以名次定夺，哪国医术最卓越。”
能进入医圣榜前五之人，为诸国太医之表率。
而夺得榜首之人，便是天下太医之首。
诸国已有近三十年不曾开战了。
而医术、厨艺、兵器等各榜排名，便是国力强盛的体现。
大殷已有二十多年，未曾夺得医圣榜首了。
谢清黎有些不安，“若是不曾上榜，会有什么惩罚吗？”
长公主忧心忡忡，“惩罚倒谈不上，你毕竟不是太医署的官员。只是被人奚落嘲讽，却是难免的。”
谢清黎稍稍松了口气。
难怪这件事她不知道。
医仙谷向来不参与朝堂。
而谢兖厌倦官场，更不会和谢清黎说了。
前五年她都待在国公府里。
老夫人想让她收心，便不会主动提起。
医圣榜。
谢清黎在心中咀嚼这三个字，心中生起一股战意。
她想试一试，自己的医术和其他国家的太医相比，究竟是什么水平。
沉思片刻，她轻声道：“我愿意参与比试。”
荣华长公主愕然。
片刻之后，又释然了。
她笑了笑，方才的沉重一扫而空。
“好孩子，你是有上进心的。别太有压力，你是姨母举荐的，便是姨母的门客。若有不长眼的招惹了你，尽管和姨母说。”
她用姨母自称，便是把谢清黎当成自己的晚辈了。
谢清黎心里一暖，郑重点头。
只是不知道为何。
她总觉得，长公主说起“姨母”二字时，有股促狭的笑意。
见谢清黎答应下来，长公主示意侍女，将一块牌子递给谢清黎。
纯金打造的令牌，上面阳刻了一个小篆的“医”字。
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谢”字。
长公主扬了扬下巴，“后天宫中举办宫宴。名义上是招待南越使团，实则是大殷的太医，和南越国医先比试一场。”
谢清黎接过令牌，应了下来。
萧珩回来后，谢清黎把这件事，和他说了一遍。
萧珩闻言，微微点头，“南越早年向大殷投诚。依照惯例，两国先比一场，择出主位太医。到夏国后，一切资源，以主位太医为先。”
谢清黎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藏了一片星空。
“我还没有和其他国家的医者，较量过医术高下。”
萧珩失笑，摸了摸她的头，“我们小清黎看着温柔，心中战意竟一点都不比我少。”
“倒也不是。只是阿爹曾经是医圣榜首，我也想夺个第一回来。”
好让天下人都知道，谢兖很厉害。
他的女儿，也很厉害。
萧珩眉眼温柔，薄唇微勾，“岳父当年便是夺得了榜首，被称为‘阎罗妙手’。你若是赢了，想好要取个什么尊号了吗？”
谢清黎轻轻捶了他一下，怪不好意思的。
“若我半途折戟了，你肯定会拿这个来笑我。还是等真的赢了，到时再说。”
萧珩失笑，“好，那我就等夫人名扬天下的那一天。”
话虽这么说，但谢清黎还是紧张起来。
连着两天，都闭门不出，在书房里看医书。
等到了宫宴那天。
换上一身玄色衣裙，谢清黎挽起高髻，未施粉黛。
头上只插着那根灵蛇玉簪。
一向温婉平和的气质，瞬间变得高贵冷艳。
透着一股悠远神秘的意味，像极了远古部落的大祭司。
萧珩穿好官服。
骤一抬眼，看到谢清黎不染凡尘的模样，顿时呼吸一滞。
谢清黎见他不语，忐忑地摸了摸发髻，“怎么了，不好看吗？”
一开口，还是柔柔软软的语调。
萧珩失笑，亲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子，“你还是别开口的好。”
谢清黎不解，“为什么？”
不开口，不就成了哑巴了。
萧珩声音带着点沙哑，莫名染上一层缱绻的禁欲，“开口了，让人想亲。”
谢清黎羞赧地瞪了他一眼。
萧珩的笑意愈发深了。
两人携手上了马车，一同进宫。
金碧辉煌的宫殿群落，被红墙绿瓦包裹在内，一派繁华恢宏的景象
谢清黎和萧珩分别进入大殿，在内侍的引领下，分别落座。
敬王和竺郗也在，遥遥地朝谢清黎微笑点头。
荣华长公主正和身边，另一个同样雍容华贵，但戴着金丝面帘的女子，交首说着话。
听到动静，也朝谢清黎投来一个安抚的眼神。
谢清黎忐忑的情绪，不知不觉就平静下来。
程续之和洛太医，还有一众太医也来了，就坐在谢清黎身边。
趁着还没开宴，程续之小声和她说话。
“师父别紧张，有什么事老洛顶着呢，落不到咱们身上。”
谢清黎点点头，“你去过夏国吗？”
程续之理所当然地道：“当然去过。从前都是我代表大殷，作为主位太医去争榜位的。”
虽然没争到过就是了。
谢清黎若有所思地颔首。
没过多久，南越使团也来了。
为首的乐劝公主，一进大殿便自顾自地搜寻着什么。
看到萧珩的身影后，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
收回视线，她朝谢清黎挑衅地扬了扬下巴。
乐劝身后的是花满蹊，大大咧咧地朝谢清黎咧出一个笑。
可谓千人千面。
待到宾客都落座了，大太监一声唱宣。
“陛下到——”
所有人都起身，朝着高高在上的龙椅，躬身行礼。
谢清黎心中一紧，学着程续之的动作，拱手行礼。
威严的声音，不高不低，响彻大殿。
“众卿平身。今日宫宴，是为迎南越使团远道而来，众卿不必拘束。”
所有人朗声应是。
但没有人，敢真的放肆谈笑。
三巡酒过，乐劝公主起身，朝竺琰行了个南越的礼。
“陛下，医圣榜位争夺在即，我南越此次派出的，乃新任大祭司花满蹊。不知大殷，准备让哪位太医与她一试高下呀？”
她的表情灵动，模样欢快明媚。
话虽然说得不客气，却并没让人生出被冒犯的不悦。
竺琰抬眼，望向太医署的位置，淡笑道：“乐劝公主已经等不及了。太医令，你此次想让谁，做这主位太医？”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洛太医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