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国公府。
谢清黎拉住萧珩，“能陪我走一走吗？”
萧珩没问为什么，让马车跟在两人身后。
雪花稀稀落落，逐渐变得浓密。
萧珩将大氅披在她身上，系得严严实实。
两人无言地走了一会儿。
谢清黎悄悄伸出手，牵住萧珩的手掌。
“祖母方才说的话，也是我想问的。为了我，值得吗？”
萧珩将她微凉的小手包裹起来，“我说的也是真的。陆若檀的手段狠辣，心肠歹毒。她要是进了我的门，将军府可再没有安宁之日了。”
谢清黎抿抿唇，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
她当然知道，萧珩这么说，是不想让她愧疚。
他为她做的事，她都看在眼里。
京城的雪，落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
自然也包括正在逃亡的空青。
他一身黑色麻衣，黏稠的猩红顺着脚印，淅淅沥沥地往下滴。
打扮成一个面色土黄的乡下汉子，拉扯着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跌跌撞撞地在城外的官道上走着。
宋婆婆腿脚发软，饿得头晕眼花。
脚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空青咬着牙，将她扶起来，“别停，马上就能到京城了！”
宋婆婆喘着粗气，连连摆手，“我、我走不动了。小哥，你快走吧，别管我了。他们要杀的是我，我年纪大了，死就死了，可要是连累了你，下了地府都不能安心啊！”
空青手上用力，半拖半扯，带着她继续上路。
“别说傻话了！只要到了京城，那些人就拿我们没办法了。”
他奉了萧珩的令，去找当年为陆若檀接生的产婆。
一路打听，终于在乡下找到了宋婆婆的家。
谁知他才见到人，就遭遇了截杀。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手段极狠。
整个村子都被屠了个干净。
空青纵然身手不凡，也抵不过十几个杀手的包围。
一路上易容换道，风声鹤唳。
早已筋疲力尽了。
眼看着离京城只有十几里的路。
往常只需要一个时辰的距离，现在却犹如天堑。
宋婆婆咬咬牙，勉强跟上他的脚步。
两人拼着最后一口气，往城门的方向走。
遥遥的看到了京城的城墙。
空青的神情愈发警戒起来了。
多少次死里求生的经验告诉他，越是临近京城，越不能放松。
果不其然，追兵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空青深吸一口气，缓缓握紧袖里的暗器。
身为萧珩的影卫，早就有了身死的觉悟。
他只是有点不甘心。
如果身边没有宋婆婆拖累，或者再多一个同伴。
这群追兵，不会把他拖到死境。
马蹄声停下。
七个杀手翻身下马，将空青和宋婆婆包围起来。
“你腿脚倒是快，险些就叫你带着人进了京。”
“别废话了，赶紧杀了回京复命！”
“上！”
空青沉着脸，勉力调动所剩无几的内力。
脚下发力，就要冲上前。
就在这时。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官道旁的一座小土堆后面响起。
“各位能不能走远些？血染了土地，会污了此处的雪见。这么冷的天，我可不想再跑远处去了。”
七名杀手对视一眼，浑身都紧绷起来。
这里何时还藏了个人，他们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空青一愣，余光朝小土堆后瞥去。
一道清隽的身影，从土堆后冒了出来。
脸上挂着狐狸般的淡笑，身后还背着一个竹篓。
是顾沉渊！
空青的眸光一缩，沉声喝道：“顾公子，快走！”
他经常护卫谢清黎，是认得这位万杏堂的顾大夫的。
一个杀手冷声道：“认识？那就留不得了！”
说罢持剑朝顾沉渊袭去。
顾沉渊啧了一声，轻轻摇头。
手腕一翻，朝着迎面而来的杀手，撒下一把极细的白色药粉。
杀手下意识屏住呼吸。
视线被药粉阻挡了一霎。
对顾沉渊而言，已经足够了。
指尖飞针泛着寒光，瞬间没入了杀手的死穴。
那名杀手的脚步一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已经没了呼吸。
空青惊起了一身冷汗。
他没想到，平日里总是一副笑脸，看着文文弱弱的小大夫，竟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惊诧，顾沉渊笑眯眯地弯了眼睛。“我手无缚鸡之力，平日里跟着师父捣鼓些毒药，防身罢了。”
其余六名杀手眉头一蹙，不由分说踏出三人，齐齐朝着顾沉渊攻去。
留下三人，一起扑向空青。
谁知下一瞬，包括空青在内的所有人都失了力气，软绵绵地瘫在地上。
顾沉渊无奈地叹了口气，“我都提醒过你们了，我会用毒。”
早在他出声之前，就已经借着风力，散开了一层软骨散。
他可是医毒双绝的大徒弟。
擅长用毒，不是很正常嘛。
这些人怎么就不听呢？
顾沉渊俯身，从最近的杀手手中拾了一把剑。
一剑一个，划开了六个杀手的喉咙。
身上的翠衫，没有沾染一滴血迹。
缓步走到空青身前，拧眉思索。
空青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睁大了眼睛，牢牢盯着顾沉渊手中滴血的长剑。
过了一会儿，顾沉渊随手把长剑一扔。
“对了，你是将军府的护卫。”
空青暗暗松了口气。
他刚才真的以为，顾沉渊没认出自己，一剑把自己给了解了。
如果躲过重重追杀，结果死在自己人手上，那他真的会死不瞑目。
危险解除，他再也撑不住，缓缓闭眼，陷入了昏迷之中。
顾沉渊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宋婆婆，兴味缺缺地叹息。
与此同时的相府。
丫鬟脚步匆匆，进了陆若檀的卧房。
“姑娘，产婆快要进京了。”
陆若檀悚然一惊，豁然起身，“什么？殿下不是派了人去截杀吗？”
产婆一旦进京，林相就会知道，她不是林梵境的女儿！
一想到这种后果，陆若檀急得眼睛都红了。
丫鬟的脸色很难看，耐着性子道：“萧珩也派了人去找宋婆子，派去的人被他杀了几个，脱手了。”
萧珩。
又是萧珩！
陆若檀死死掐住掌心，第一次对萧珩生出浓浓的恨意。
“我要见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