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一直打你电话没接？太忙了吗？”回家的路上韩季霖问。
宁采薇有些赫然：“可能昨天在路上救人的时候手机掉了。”已经到这个点了也没人联系她，手机能找回来的希望渺茫。手机不重要，手机里的各种资料和重要的联系人信息才重要，手机丢了这些东西也就没有了，这是她唯一苦恼的地方，“明天值班也没时间去买，只能等后天早上下班去买了。”
“我恐怕不能陪你去了，我后天要去美国出差。”
“哦。”宁采薇应了一声，对于韩季霖工作上的事，她从来不多问。
韩季霖再次偏头看向宁采薇的时候，她已经靠在座椅上睡着了，窗外的光影透过车窗映在她的脸上，显得她的脸更小，看着只有巴掌大。眼下有淡淡地黑眼圈，说明她已十分疲累。
整个a大附院几千名医务工作者，外科女大夫都是堪比熊猫一样的存在。外科的工作不仅劳累忙碌，还每天跟血肉打交道，胆大心细手稳是最基本的要求，所以医学系的女生毕业后基本都选择内科、眼科、妇科等工作岗位。而心外科对手术操作的要求更高，一台手术时长基本两小时起步，这让许多医学毕业生望而生畏，宁采薇为什么要选择心外科，也许别人不知道，韩季霖却是知道的。
宋言初死于先天性心脏瓣膜缺损，因为他，宁采薇选择学医，选择心外科，甚至选择回国都是因为a大附院的心脏瓣膜科研项目。
同样是因为宋言初，很早之前韩季霖就开始关注生物心脏瓣膜的发展，他邀请生物学专业的沈笑回国，成立春芽生物，研发新型的生物心脏瓣膜，与a大附院心外科联合做这项科研项目。如今新型的生物心脏瓣膜研发已通过动物试验阶段。
研发阶段资金投入巨大，雨林集团各股东不大看好这个项目，而目前韩季霖也没有很好的办法说服他们，而美国达威生物看中了这个项目的前景愿意注资，这次去美国就是去谈合作签约的。
韩季霖一手稳着方向盘，一手覆上宁采薇的手背，很快，常出现在梦里的那个少年不会再痛苦了。
宁采薇今天值班，没有手机，她一步都不敢离开办公室，生怕病区里有事护士联系不上她，平时手机各种电话信息太多的时候很苦恼，一旦没了手机又焦虑得很。
然而宁采薇没想到很快就有人将她遗失的手机送回来了，这个人也让她很意外。
“忙吗？”梁冰凝提着一个纸袋站在办公室门口。
“有事吗？”宁采薇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写病历。
梁冰凝拿出手机晃了晃，笑着说：“不打算请我去吃饭吗？”
宁采薇一怔，这是什么世纪大巧合，她的手机怎么会被梁冰凝捡到？
即使手机很重要，宁采薇也不打算答应这个条件，不是她吝啬一顿饭钱，而是跟梁冰凝吃饭恐怕会引起消化不良，于是张口就拒绝：“医生在值班期间不允许外出，医院食堂的饭菜估计不大符合梁小姐的胃口，你可以提别的要求。”
梁冰凝挑起唇，似笑非笑：“我怕别的要求代价太高，你更加不肯答应。”
宁采薇笑了笑：“不过是一个手机而已，梁小姐若是喜欢就拿着吧。”
“不是我的我不要，是我的我一定会争取过来。”梁冰凝保持着优雅的微笑，上前将手机放在宁采薇的桌面。“既然这么不巧，那就只好等我和季霖从美国回来再约这顿饭了。”
宁采薇打字的手一顿，梁冰凝显然注意到了她的异常，“季霖没跟你说吗？虽然大过年去出差很累，可是也没办法，人家美国人不过中国新年。我们明天就出发了。”
宁采薇眼睛看着屏幕上的病历，指尖飞快地打着字：“他说过了，祝你们一路顺风。谢谢你把手机还给我。”
“你也太粗心了，手机掉在副驾驶座的缝隙里也不知道。”她又把手里的纸袋放在电脑旁边，“这是季霖换下来的衬衣，我拿去干洗过了，麻烦你还给他。”
梁冰凝走后，宁采薇抬头看了一眼纸袋，副驾驶座、有污迹的衬衣，梁冰凝这是要让她浮想联翩啊，他们俩现在进展到什么地步宁采薇不想知道。韩季霖说了去美国出差的事，但没说和梁冰凝一起去，按照他们的协议，韩季霖的确不需要跟她交代得这么详细。
过了这个年，宁采薇也知道了韩季霖对她这么好的原因，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因为幼年时的情谊，因为对言初哥哥的承诺。
韩季霖这么多年都没有忘记过年幼的约定，说明他是一个长情的人，那么他对梁冰凝一定还有情谊。想到以后他会和梁冰凝在一起，宁采薇就有些心塞，梁冰凝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清纯娇俏的校花了啊。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也会塞牙缝，这一晚的班十分不太平，好几个患者病情变化，折腾了大半夜。
第二天有一台手术，中午下了手术台后，宁采薇感觉太阳穴发胀。手机里收到了韩季霖发来的信息，他已经出发去美国了，叮嘱她自己不在家的这几天要好好吃饭，除了值班之外的其他时间不许熬夜。
宁采薇将手机收进口袋，来到手术室的休息室，凌嘉正无精打采地坐在里面，很少见她这么没精神的时候，宁采薇上去摸了摸她的额头，问道：“怎么了？生病了？”
凌嘉摇了摇头：“没有。”
“又是婆媳矛盾引发家庭大战？”
凌嘉一脸颓丧：“现在我们俩真的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这日子我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过下去了。”
姚涵卿也洗好手出来了，接着话说：“你都在这住几天了，总是不回家哪行啊？”
“我本来想今天回去一趟的，但是信哥出差去了，我婆婆说家里没人气，要把她大孙子接了过来住几天，我就更不想回去了。”
宁采薇皱了皱眉：“你老公大哥的那个小混世魔王？”
“对啊。”凌嘉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抬头看了看姚涵卿，“不如我去你那凑合几天吧。”
姚涵卿立即拒绝：“别，我最近还在找合适的地方准备搬家。”
“沈笑已经放弃治疗，准备把你扫地出门了？”宁采薇问。
“不是他要把我扫地出门，是我自己打算卷铺盖走人了。那混蛋三天两头地上门来骚扰我，跟个苍蝇似的。”提起沈笑，姚涵卿就想磨牙，她一定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总是遇人不淑。如果姜靖是高岭之花，沈笑就是草丛里的蚂蚱，一天不蹦跶就浑身不得劲，等她找好房子立刻就搬出去。她看着宁采薇：“你呢？准备什么时候被扫地出门？”
“快了，昨天他的爱慕者又来示威了，今天跟着去美国了出差了，估计很快有故事发生了。”
凌嘉挠了挠头：“这么说那三个臭男人和一个坏女人组团出差了？还真是物以类聚，趁他们都不在咱们去大吃大喝一顿吧，人生在世，吃喝至上，没有什么是一顿火锅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来两顿。”
春节期间的火锅店人满为患，宁采薇三人顶着寒风在门口站了两分钟就坚持不住了，麻辣烫成了她们的第二选择。
吃得正欢的时候凌嘉的手机响了，是阿信打来的电话。
“老婆，你在哪儿？你不是说今天要回家的么？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到家？”
凌嘉翻了个白眼：“我今天不回了。”
“大哥大嫂和小轩今天来我们家，大家都等你回家吃饺子呢？”
凌嘉“呵呵”了一声，冷笑道：“你先问清楚是等我回家吃饺子还是等我回家包饺子？”
电话那头沉默了，凌嘉声音大了起来：“叶正信，你家里人什么尿性你不知道吗？他们哪次来会动手帮忙？你妈请他们来的，让她自己好好招待，想让老娘回去伺候他们门儿都没有！”
这边凌嘉刚挂电话，姚涵卿和宁采薇的电话也响了，姚涵卿看了一眼就挂了，顺手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
宁采薇按了接听键。
韩季霖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她，“晚上吃了什么？”
宁采薇有些纠结，但还是老实地回答：“在路边吃麻辣烫。”
隔着手机宁采薇都能想象出韩季霖皱眉的样子，出乎意料的是他也没骂她，只是再次强调：“街边的东西偶尔吃一两次就行了，明天不许再吃了。”
“知道了，你们不是去工作吗？”现在美国可是白天，他们三个怎么这么闲？
“在车上，到地方后估计一整天都没时间给你打电话了，果然没人监督你就不好好吃饭，再给我抓到，我就让我妈或者你妈过来监督你。”
“我发誓，吃过这次两个月之内不会再吃。”宁采薇马上认怂。
韩季霖很满意她的态度，叮嘱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姚涵卿被辣得吸了吸鼻子，“我怎么觉得你们是可以继续发展的样子。”凌嘉也附和着猛点头。
宁采薇吃着麻辣烫跟她们俩讲述了她和韩季霖之间跨度长达二十年的纠葛。
听完故事，凌嘉张了张嘴，艰难地说：“听你这么一说，瞬间就觉得韩季霖对你不像是有爱的样子。”
姚涵卿面前的鼻涕纸已经堆成小山了，她仍然不放弃与麻辣烫的战斗：“我也这么觉得，他要是喜欢你直接追你不就好了，搞什么协议结婚？还有你俩同床共枕什么都没发生，要么他有问题，要么不喜欢你，以前我觉得是前者，现在觉得是后者。”
“他俩啥时候同床共枕了？我怎么不知道？”一有八卦，凌嘉马上恢复了战斗力。
姚涵卿朝宁采薇翻了个白眼：“同床共枕有啥用啊，啥也没发生。”
“注定要离婚的，要是发生什么我不是亏大发了。”
凌嘉感叹：“如果换成我，我就觉得赚大发了，韩季霖是谁，身材颜值智商三高的黄金人类啊。他要愿意娶我，就算假结婚也好，我马上跟叶正信离婚！”
姚涵卿点头：“条件确实好，也难怪他那前女友回来倒追他哈，你家阿信人还行，是他亲娘和一窝子奇葩亲戚不行，换我也受不了。”
这时姚涵卿的手机又响了，她正咬牙切齿地拿出来准备挂掉，却发现是赵主任打来的，她打了个嗝：“完了，肯定又有什么急诊手术了。”
“喂，主任。”
姚涵卿一接电话，宁采薇和凌嘉立刻将剩下的麻辣烫扫荡干净，若是真的有急诊手术，还不知道下一顿哪个点能吃上。
姚涵卿接完电话后一脸沉重地又点了一把肉串。
“怎么，不是要回去手术啊？”宁采薇和凌嘉顿了一下。
姚涵卿拍了拍宁采薇的肩：“咱俩好好吃吧，秋后算账的时候到了，上次咱俩闹事的处理结果下来了，咱们被派去青海玉树做医疗援边三个月。”
凌嘉眨了眨眼睛：“老赵能同意你俩一起去？科研怎么办？他不得去找廖院长干一架？”
“事情闹这么大，没放咱俩去援非就烧高香了，青海玉树那边因为海拔的原因有很多心脏瓣膜缺损的病例，老赵很高兴，说我们正好去收集病例。”姚涵卿咬了一口肉串，又递了一把给宁采薇“多吃些，咱俩流放到三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得三个月以后才能吃上这串串了。”
宁采薇一脸淡定：“挺好的，你不正要躲沈公子吗，时机正好，我也不想掺和我那假老公和他前女友的破事了，咱俩一起私奔挺好。”
姚涵卿愉快点头：“你这么一说，又燃起了我对生活的希望。”她转头同情地看向凌嘉，“不好意思，剩你孤独终老。”
凌嘉邪邪一笑：“想丢下我去私奔，门都没有，我已经在名单上了。”
宁采薇和姚涵卿一惊：“你什么时候报名的？”
“前两天。”凌嘉被烫得呵出几口热气，“我不想管家里那些鸡零狗碎的事就跟护士长报名了，今天刚批下来，我还在想怎么跟你俩开口的，没想到你俩也中奖了，看来咱们仨缘分未了。”
姚涵卿说：“既然这样，再来点肉庆祝咱们一起被流放边疆。”
“别别别。”凌嘉连忙阻止她，“青海那边肉管够，蔬菜不多，咱们现在多补点维生素吧。”
“行！”姚涵卿大气地说：“老板娘，在来一把土豆片、一把西兰花、一把金针菇。”
老板娘以为她们遇着什么高兴事了，问：“要不要来点啤酒？”
“不要！”三个人异口同声拒绝。上一次去酒吧已经知道自己的酒量了，关键是上次来拯救她们的人现在通通在大洋彼岸，再喝断片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