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了盘山道，却不知身后不远处的黑影里，另一辆车也跟了上来。
程毅开着车，始终不敢透过后视镜凝视霍司珩的表情。
轻咳了一声，才开口说道。
“总裁既然都已经跟来京城了，怎么不去见见少夫人？”
顾楠音靠在窗边，漫无目的的看着窗外的风，脑海里一幕幕闪过的都是刚刚舒瑶和顾楠音并肩站在一起，低声说话的模样。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竟生出他们两个很般配的感觉。
“她可能不愿意见我了。”霍司珩声音嘶哑的说道。
程毅听到这话，很是担忧，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这几年来其实霍司珩过的也并不好，早年程毅陪着霍司珩住在一块的时候，霍司珩经常夜半惊醒。
隔着一堵墙，程毅都能听到他在说梦话。
不要走。
不要离开我。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哪怕到了如今，每每想来，程毅这心里都像是被猫抓了一样。
“或许少夫人只是一时回不过那个神来，等哪天少夫人想通了，她一定会回来的。”
霍司珩不知道，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想着，看到舒瑶和顾楠音在一起时，那发自内心的笑容。
今天晚上，他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舒瑶。
从他二人离开酒店，到去谈项目，一直到他们来到这山上看风景。
每每见到二人说话，霍司珩就十分羡慕，甚至嫉妒。
曾经舒瑶脸上那洋溢的笑容独属于他一人，可是时过境迁，终究还是都要离开的。
甚至霍司珩在想，或许和顾楠音在一起，舒瑶能更开心一些吧。
“明天你去拟离婚协议吧。”
程毅心里惊了一下，连忙问道。
“总裁想好了？真的不再等等少夫人了吗？”
“曾经要离婚的是我，知道是她后，又不愿意放手的也是我。可能有的时候什么事都由我替她做决定，并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舒瑶也该去好好享受自己的人生了，哪怕再也见不到他。
程毅沉默良久，终于是点了点头。
其实霍司珩这个人挺怪的，他总是在无限的纠结，让人弄不明白他心中真实的想法。
但是跟着霍司珩这么多年了，程毅自认为多多少少也算是了解他。
如果霍司珩也同别人一样生长在一个完全幸福的环境中，或许长大以后的他也不会如此别扭。
想到这，程毅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
“老宅那个地方，总裁还是少回去吧。”
霍司珩冷笑。
倘若不是心中还顾念着那么一丝丝的血脉之情，上一次无论霍太太如何给自己打电话，他都是不会回去的。
都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可是霍司珩却觉得，除了他还记忆朦胧的那前三年以外，之后的每时每刻，他的父母都恨不得杀了他。
要不是当年老爷子给霍司珩留下了足够的退路，也算是对他们两个的警示，恐怕霍司珩都活不到现在。
霍司珩的头有些疼了起来，通过后视镜看到霍司珩痛苦的模样，程毅担忧至极。
当即便联系了霍司珩的心理医生，约了晚上的线上治疗。
霍司珩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做过治疗了，他对那种东西很是抗拒。
并非是不肯承认自己心里的问题，而是他觉得任何治疗都对他起不到作用，所以自打一年前，不管程毅如何给霍司珩约医生，霍司珩都从来不参与治疗。
不过这次霍司珩倒是没有反对，回了酒店房间之后，就和大洋彼岸的心理医生连线，安安静静的听着他询问自己近况。
苏珊是一个混血儿，父亲是意国人，母亲是华国人。
在华国度过了童年之后，就随着父母迁居米国，长期定居。
虽然年龄和霍司珩一般大，但她成绩优异，早在霍司珩刚刚读研究生的时候，她就已经成了一个很有名的心理医生。
因为之前长期接触，苏珊如今与霍司珩也算得上是朋友。
看着霍司珩在视频那边不开口说话，苏珊有些心急。
“绿，你要正视自己的问题，不能一辈子都把自己困在曾经的阴影之下。”
霍司珩缓缓抬起头来看她，惜字如金的开了口。
“我承认自己心理有问题。”
苏珊摆了摆手，“谁让你说这个了？你的确是承认自己的病情，可是你不愿意面对，又怎么能早日康复呢？”
霍司珩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笑容，笑容却不达眼底。
“苏珊，我知道你的好意，可是像我这样的人其实最好一辈子孤独终老。因为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是摆脱不了困局的，所以我也不想拖累别人。”
每次见到霍司珩他都是这样的，对自己的病情绝对的承认，却又打心底的不愿意去解决。
苏珊被他气的有些咬牙切齿，幸好有作为一名心理医生的基本素养，才没有把霍司珩骂的狗血淋头。
“我知道，你这次回去和自己的初恋重逢了，结果过了这么多年，人家对你的感情淡了。可是绿，她并不是你唯一可用的药物。外面的花草树木，微风晚霞，都可以成为你的慰藉。”
霍司珩调了一下眉，“程毅和你说的？”
苏珊捂住了嘴，啧，说漏了。
“我猜的……”苏珊眼神乱瞟，不愿意出卖自己的队友。
却在霍司珩的直视下有些败下阵来，垂着头不敢回看过去。
霍司珩终于笑了，“看来我有必要让他学习一下如何维护老板的隐私。”
“你别老是欺负人。”苏珊急了。
霍司珩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重，“怎么？这么舍不得他呀？你不是从去年起就一直在办签证吗，要是舍不得程毅，就干脆来华国工作吧，霍氏集团可以给你开出一个很优渥的条件。”
苏珊翻了个白眼，知道今天这次治疗算是开展不起来了，便也说起了闲话。
“关你什么事？我就算是去华国，也要自己开一家心理工作室，不是所有人都想去你们霍家的。”
霍司珩点头，“好，好，那希望你们两个能尽快喜结连理，然后赶紧把程毅从我的身边带走。嘴这么不严的助理，确实应该换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