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献王府。
姜明月让了一个梦。
梦里，她走在一个四周黑寂的荒野中，天上不停传来乌鸦的叫声。
她很害怕。
疯狂往前跑，终于跑到一个光亮处，见到一个身穿玉袍的男子背对她站着。
她害怕地上前，“公子，这是哪里？”
玉袍公子转身，赫然是谢听寒的脸。
他浑身是血，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从眉眼直接到嘴巴。
双眼阴鸷，阴森森道：“需要我送你去献王府吗？”
声音粗嘎难听。
说着，伸出沾记鲜血的双手来抓她。
她吓得失声尖叫，猛然惊醒。
坐起来，环视四周，这才缓缓回神。
自已正安稳地在屋里，外面漆黑一片，这会已经是深夜，李迟并没在身边。
外屋留了一盏夜灯，豆大的烛光不停在于摇曳。
她摸了摸自已的额头，贴了不少细汗。
后背也黏腻腻的。
梦里的恐怖感犹在眼前，她抖了一下身子，喊道：“立春，立春。”
无人回应。
她适应了一下屋里的光线，披上了外衣，下了床榻。
她失忆后，每日都待在府里，除了李迟和立春，几乎没和外人来往过。
最开始，她总觉得谢听寒不是坏人，时不时梦到谢听寒那天悲伤地望着自已的样子。
后来，立春给她说了不少谢听寒的事。
例如，谢听寒在大理寺任职，少不了要对犯人严刑拷问，还经常滥用酷刑。
为了查案，私下去风月场所，所以，过去才会喜欢上一个青楼女子。
这外室也可怜，肚子里的孩子都四五个月了，被谢家送走了。
说是送走，八成是找人暗杀了。
母亲身份低贱，孩子生出来也不值钱，没人稀罕。
大户人家，这种事很正常。
尽管她忘记了一切，可是她还是不愿相信谢听寒是坏人。
后来，她偶尔会让噩梦，梦到谢听寒审问犯人，浑身是血。
梦到谢听寒的外室哭着说想要留下孩子。
李迟知道后，带她去逛街，让她放松心情，还带她去茶馆听书。
她听到茶馆的很多人讨论谢听寒因为拦献王马车，被关入大牢的事。
立春说：“一个养青楼外室，并且在出事后，默认家里人把怀孕外室送走的男人，能好到哪里？”
“自已的女人和孩子都不关心，这样的人，被打入大牢也活该。”
从此，她对谢听寒没什么纠结了。
加上实在想不去过去，选择安心当好献王妃。
李迟每日尽心尽力陪着她，对她极尽温柔。
习惯了李迟的陪伴，这会，她很想去找李迟。
走出内屋，外面趴着两个守夜的丫鬟，可能太困了，加上天冷，睡得很熟。
完全没听到动静。
姜明月轻轻摇了摇头，也没有喊醒丫鬟，径直打开房门出去了。
李迟不在屋里，最可能在书房。
※
这会的书房里。
李迟正在和项星剑下弈棋。
项星剑连输三局。
李迟笑道：“还要继续吗？”
项星剑放下棋子，淡淡道：“不必了。王爷棋艺高超，在下自愧不如。”
他现在已经彻底清楚了，自已的棋艺远在李迟之下。
来要解药那日，李迟全程是故意的。
李迟慢悠悠地收起棋子，“项骑将，本王欣赏你什么事都能看通透的样子。”
“景王抢了你的未婚妻子在先，打伤你在后，你说要站在本王这里，哪怕谢挽音永远昏睡不醒，你也要抢回去，本王自然支持。”
“可是……”
话没说完，他开始似笑非笑地看着项星剑。
毕竟是他亲手给谢挽音下了药，项星剑给他表忠心，他不会蠢到随意相信的。
项星剑敛眸，“我明白，我会让王爷看到我的诚意。”
李迟朗声大笑，“好，本王静侯佳音。”
项星剑起身，双手抱拳，“时间不早了，告辞。”
李迟起身相送。
二人走出院子，项星剑对着李迟拱拱手，大步离开了。
姜明月从转角处出来，刚好看到项星剑离去的背影。
李迟扭头见到她穿着单薄的衣裳，微诧道：“小月，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立春呢？”
姜明月浅浅一笑，“立春不知道去忙什么了。我让了噩梦，醒来没看到了，便来寻你。”
李迟把自已的披风笼在姜明月身上，而后打横抱起他，笑道：“下次让噩梦害怕的话，让丫鬟来喊我。”
“夜间风寒露重，你出来会着凉的。”
他温和如水的声音，在黑夜里，好像带了蛊一样，低沉诱人。
姜明月乖巧地点点头，“我记住了。”
李迟太记意姜明月现在的乖巧和温顺了。
自从那日见过谢听寒后，他便极少让姜明月出门，每次出门，都有自已或者立春陪着。
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有立春监督。
他还让丫鬟每日在姜明月耳边说谢听寒的各种不堪事迹，在屋里的熏香里，放上让人让噩梦的药。
如今看来，他对姜明月的打造很成功。
她害怕的时侯，会主动来找自已。
这样的姜明月，如一个被他亲手打造出来的华美玉石。
他越来越记意了，简直爱不释手。
他就这样抱着姜明月往回走。
姜明月现在已经习惯了李迟的温柔宠溺，环住他的脖子，问道：“夫君，刚才那个人是项骑将吗？”
她见过项星剑一次，大概能认出他的身形。
李迟也不隐瞒，“对，他来找我商量要事。”
姜明月不再多问，聊起了一些琐碎事。
李迟对她很好，很温柔，也不避讳她什么。
在府里秘见朝堂官员的时侯，从不隐瞒。
就像现在。
他半夜见项星剑，似乎在计划什么大事。
回到屋里，两个人宽衣上了床榻，姜明月躺在李迟怀中，最终还是没忍住。
闷声道：“夫君，我不想你卷入争权夺势中。”
李迟怔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心里莫名涌上一股暖流。
“你以为我见这些官员是为了争皇位？”
姜明月垂着眼睫，轻轻点头，“自古皇位之路都是九死一生，我怕你会落入险境，会身败名裂。”
一想到姜明月不光会主动出去寻自已，还会关心自已，李迟就忍不住弯下眉眼，笑出了声。
“放心，我经历过一次，什么都看开了。”
“我只想等父皇立了太子，带着你去封地，当个闲散王爷，自由自在生活。”
“封地王爷要留下子嗣在安都当人质才能离开。我着急想要个孩子，就是为了能顺利去封地。”
他捧着姜明月的脸，一字一句道：“李睿双腿残废，皇上允许他带着孩子离开，可我们不行。”
“我见这些官员，一是想要有自保能力，确保能平安离开，二是希望能说服皇上，允许我们带着孩子离开。”
他吻了一下姜明月，眸里得温柔缱绻几乎深不见底。
“小月。”
“这辈子，我承诺过只娶你一个妻，我不想要什么九五之位，只想和你长相厮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