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度把柳之恒等人送到燕王府的北门,临走前,柳之恒将那一串假币交给了程度。
“程长史,这样东西我觉得你应该查一查,听长勤说,这应该是江南私币坊铸造的假币,不知道怎么竟然流通到燕地来了。”
程度收好那串钱币,答应会调查清楚就告辞了。
临走之前程度还特意跟春草告别,“春草姑娘,下次再喝你泡的茶。”
春草神色古怪,她只觉得这程度怕不是嘴巴出了什么毛病,她泡的茶能好喝么?他竟然还惦记上了……
柳之恒看一眼春草,春草一副没开窍的样子,柳之恒也只能全当什么都没有发现。
她们家春草还小,还是先好好学习吧。
……
燕王府分为三个部分,后宅除了王爷住的主殿之外,还有东西各三所,一共六座宫殿,柳之恒他们住的星辉阁靠近书堂,离王爷的寝殿交泰殿也不远,而且离后花园也近,实在是一处极好的地方。
院子的婢女、仆从都是配好了的,来之前就已经打扫收拾妥当,柳之恒他们的东西也不多,就是书册和图纸需要慢慢整理。折腾了一天,到燕王府的时候,天都黑了,春草、柳之升和长勤都刚从平洲赶来,又玩了一天,都是早早地睡了。
柳之也是真的累着了,今日终于能安安稳稳睡个整觉,刚睡下,就听到了窗子被推开的声音。
柳之恒:……
能在燕王府这么肆无忌惮的,也没有别人了,除了推开窗子的轻微声音,段无咎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就连落地都是极轻的,他身上又没有任何气味,真跟个鬼似的。
“阿恒……”
耳边传来段无咎轻轻的呼喊,柳之恒决定装睡,一动不动,也不睁眼。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段无咎爬到床上来了,身后的人拱了拱,拱进被子里,然后从背后环抱住了柳之恒,手掌按在了她的小腹上,将她贴紧在自己的怀里。
柳之恒还是不动如山,闭着眼,缓慢地呼吸着。身后的人也没有其他的动作了,柳之恒松一口气,慢慢放松下来。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身后的人有些不对劲,柳之恒猛地睁开眼,一把按住了身后的那只手。
“你做什么?”
柳之恒的动作再慢一点,裤子都要被脱掉了。
“原来阿恒没有睡着啊,真好,我还是喜欢阿恒醒着……”
被翻过来的时候,柳之恒脑子里想:阳谋,段无咎这是绝对的阳谋。
……
第二天睁眼的时候,段无咎已经不在了,今日他要见燕地的属官,商讨接下来北夷合谈的事情,要做好接待北夷使团的准备。
北夷担心被北辽和大夏夹击,已经准备要与大夏合谈了,时间就定在半个月之后,合谈的地点就在雍州。为了体现北夷的诚意,这次合谈北夷的摄政公主慕容新月也会来。
现在北夷的皇帝是曾经的左单于。慕容新月是先皇最宠爱的女儿,先皇甚至曾生出让她做皇太女的想法,所以现在的北夷皇帝自然是不喜欢这个慕容新月的,让她来合谈明显是没安好心,估计巴不得两国谈崩了,让慕容新月死在雍州。
除了燕地要做准备,京城也要派谈判使臣来,这次来的除了礼部的官员之外,还有司礼监的掌印太监连天意。要知道这位连内侍,才是当今天子身边的第一近臣,不仅掌握着司礼监,还掌握着东缉事厂,满朝文武都会恭敬地称他一声千岁大人。
仁圣帝这样虚伪多疑的人,却容忍身边有一个千岁大人,可见着连天意是多么受仁圣帝的信任。
这次让连内侍来参与合谈,大概也是仁圣帝担心礼部的官员不能贯彻他的旨意,怕他们对北夷太过软弱。毕竟咱们的仁圣帝可不是软弱之人,之前放任北夷,完全是出于自身利益的考量,选择性的牺牲了燕地的百姓。现如今形势变了,仁圣帝必然不会让下面的人把事情给办砸了,所以才派出他真正的心腹连公公前往燕地。
……
这几日,段无咎一直都在为合谈的事情忙碌,这回雍州不仅要接待北夷的使团,还要接待京城来的一大批官员,所以他和程度都日日忙着,柳之恒都没有在白天见过段无咎。
眼看与北夷合谈的日子一日日近了,柳之恒察觉到段无咎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具体表现在他晚上忽然变得特别卖力,也不是以前不卖力,而是现在特别的疯。
照说白天这么累了,晚上不应该还这么折腾才对,难不成是压力太大了需要纾解?
柳之恒把往自己两腿之间钻的那个脑袋按住,强行把段无咎拉起来。
“我们能说会儿话么?”柳之恒无奈地说:“每日你一来就是往床上钻,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有一点心与心的沟通。”
“不耽误的。”
见段无咎还不依不饶,柳之恒一把捧住他的脸,斩钉截铁地说:“段无咎,你不对劲,你在怕什么?”
段无咎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慌张,被柳之恒敏锐地捕捉到了。
“是北夷和谈的事情你拿不准么?”
“有什么可拿不准的,手下败将而已。”段无咎提到北夷,眼里尽是冷色,“这次是攻守之势易也,是北夷要求我们。”
“那你最近为什么这么奇怪?”
日日肌肤相亲的人几乎是没有秘密的,柳之恒能感觉到段无咎在试图压抑着什么纷乱的心事。
“段无咎,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段无咎忽然抓住了柳之恒的手。“阿恒,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柳之恒心里咯噔一下,能让段无咎这么严肃的事情,怕不是小事。
段无咎苦笑道:“我只怕,阿恒知道之后,会厌弃我。”
柳之恒:……
柳之恒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心那么大的人,能让她都厌弃段无咎的事情怕不会太多。
“该不是你又要娶王妃了吧?”柳之恒问。
段无咎失笑道:“阿恒想哪里去了……”
柳之恒紧张地问:“莫不是我爹爹出什么事情了?”
“柳先生神出鬼没,现在连我都联系不上他和黑焰,但以他的本事和黑焰带着的一千精锐应该是不会出事的。”
“那你还担心什么?”柳之恒不想猜了,“你就说吧,迟早都要说的。”
“是啊……阿恒迟早都要知道的。”段无咎的神色暗了暗,这才开口道:“这次从京城来的官员里,为首的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连天意,你知道他么?”
“知道啊,连千岁谁不知道啊?”
那可是仁圣帝的鹰爪,书里也提到过这位武功高强的连公公,原书里,段无咎带兵攻入皇城之后,是连公公帮他抵挡住了皇宫里百名暗卫的伏击,还为段无咎挡下沾有剧毒的暗器,身死当场。他死后,段无咎不顾朝臣反对,把他埋在了皇陵内,还在他的坟前落泪了。
柳之恒想,这连公公应该是段无咎亲近的手下吧,或者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否则段无咎不会为他的死那么难过。
“你为何提前连公公”柳之恒问,:“他是你的人?”
“不是……他是我的义父。”
柳之恒:……
所以这就是段无咎这几天这么慌张的原因么?段无咎害怕她知道他认了一个太监当义父,会厌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