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念想抓一个询问手术室的情况,但每个人都神色匆匆,几进几出,无暇顾及旁边有人。
沈安念不知道傅铭晨的负伤情况,但医生和护士的行动告诉她,不容乐观。
沈安念坐在手术外的凳子上,抱着头,把脸埋在臂弯下,她像一个溺水之人,窒息的感觉很强烈,江河湖海似将她吞没,粉身碎骨。
濒临绝境,可她却没掉一滴眼泪。
沈安念睁着一双眼睛,仰头盯着天花板。
孟文彬背着手!不停地来回踱步。
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这次出来的是阮庭东。
听到开门声,沈安念用袖口抹去脸上和眼角的泪痕,猛地站起,走向阮庭东。
孟文彬也放下手,折回手术室门前。
阮庭东手里握着好几张单子,艰难开口,沈小姐,孟队,请赶快通知傅队家里人,过来签字。”
“我可以签。”
沈安念几乎是瞬间说出口,而且异常坚定。
医院有规定,旁人不可随便签字,特别是这种性命攸关的大手术。
阮庭东一时间不忍心说出口,只好换了个委婉的说法,“手术需要有直系亲属在场,这是医院规定,沈小姐,希望你能理解。”
“我可以签手术同意书,阮医生你知道的,铭晨是c市人,伯父伯母过来需要时间,他等不了,我负责,行吗?”
沈安念用祈求的眼神望着阮庭东,违反规定的事,阮庭东也很为难,但手术台躺着是他的恩人,生死未卜,不就是处分和前途吗,他还能挣回来。
阮庭东心一横,把手术同意书递给了沈安念。
沈安念接过,没有一丝犹豫,干净利落签上了她的名字。
“沈小姐,麻烦你,赶快通知傅队家里。”
阮庭东说完,拿着单子回去手术室。
“家属都签了吗?”
蒋梁问道。
阮庭东拿出手术同意通知单,给蒋梁看,“病危通知书没签,没有直系亲属在。”
蒋梁看着沈安念的名字,疑惑的说道:“没有直系亲属,那这是谁签的?”
“他未婚妻。”
阮庭东撒了谎,他知道沈安念和傅铭晨还只是男女朋友关系,没有订婚。
“胡闹!”
蒋梁当即呵斥,阮庭东没经他同意,就让沈安念签,没有直接负责人点头,贸然签字,出了事故,医院是要负责任的。
阮庭东:“主任,十万火急,出事我一人承担,您赶紧手术救人要紧。”
“做完手术再讨论你的问题。”
蒋梁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阮庭东,消完毒,麻醉起作用后,开始手术。
室外,沈安念拨通了郑茹榕的电话。
郑茹榕琴行放假,正在家里悠闲地浇花,看见是沈安念的号码,郑茹榕花都不浇了,跑到凉亭里坐下,乐呵呵地接起,“安念啊,最近怎么样?”
“伯母我挺好的。”沈安念没等郑茹榕说下一句,接着说道,“伯母,对不起,事情很紧急,改天再跟您叙旧。铭晨出任务,发生了意外,现在在溪然人民医院,需要直系亲属签字,您和伯父尽快过来。”
生怕自己憋不住哭出来,沈安念一口气说完,然后快速关掉麦克风,极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电话那头,郑茹榕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出声,“安念,你别哭,也别着急,铭晨这臭小子从小有福气,没啥大事,你大哥在溪然出差,我让他们马上过去。”
“好。”
郑茹榕六神无主往宅内走,腿脚发软,好几次撞到路边的围栏,险些跌倒。
直系亲属签字,毫无疑问,病危通知书,或者更坏的死亡通知书。
听见那一刻,郑茹榕心已经慌了,但她不能自乱阵脚,作为母亲,她心疼儿子,但沈安念更需要支柱。
溪然,沈安念在医院焦急等待,c市,傅正庭,郑茹榕,动用了私人飞机,紧急起飞往溪然。傅铭深接到郑茹榕电话,停止商谈,往医院赶。
手术进行了半个小时,阮庭东手里再次拿着单子出来,蒋梁也在。
“家属还没到吗?”
看着手术室外依旧只有两人,蒋梁皱着眉问道。
沈安念:“没有。”
“这法定亲属不在,没办法签字啊。”
蒋梁嘟囔着,满脸愁容。
阮庭东在旁边开口,“主任,让沈小姐签吧,时间不等人。”
“阮庭东!现在不是你动恻隐之心的时候!”
蒋梁怒斥阮庭东。
“可是,主任……”
“没有可是!”
阮庭东还没说完,蒋梁打断他的话。
见他们争执势,沈安念的智商迅速回笼,她走到蒋梁面前,坚定地开口:“蒋主任不违反规定,我是傅铭晨的意定监护人。”
“意定监护人?”
“是的!”沈安念掏出手机,拿出拍下的协议照片,拿给蒋梁看,“我刚才着急,把这个事情忘了,前段时间,我和傅铭晨就已经成为了彼此的意定监护人。”
沈安念逻辑清晰,一字一句地说着。
蒋梁自然清楚意定监护人的定义,意定监护人是预先安排伴侣作为自己的监护人,这是一方授予另一方参与管理自己生活,医疗,养老的权利。
看着意定监护人协议尾页,白纸黑字属于沈安念的签字落款,蒋梁松了口气。
签了字,手术得以继续。
“傅铭晨,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签字,没有下一次了。”
沈安念在自己大腿里子狠狠地掐了一把,她在逼迫自己镇定。因为她清楚,倘若此刻她乱了阵脚,只知道哭,那就真成了温室里的花朵。
傅铭晨需要她坚强。
等待手术的时间,每分每秒都很煎熬。
对于沈安念来说是,对手术室内的大夫来说更是。
手术室内蒋梁的出了一层薄汗,每个人的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
傅铭深赶到了医院。
“情况怎么样?”
“大哥,”沈安念先喊了傅铭深,然后继续道,“还在手术,签了一次病危通知书。”
病危通知书?
傅铭深也不由拧紧眉头,但只是一瞬。Ρsω㈠一4Χé/
“放松点,铭晨舍不得你,他会挺过来。”
沈安念可以签字,傅铭深抓住这一点,给沈安念精神动力。
沈安念:“我知道,大哥。”
手术还在继续,一个小时后,郑茹榕,傅正庭也赶到。
郑茹榕到来就抱住沈安念,“安念,辛苦你了。”
语气里满是心疼,沈安念再也忍不住,湿了眼眶,声音微颤,“妈。”
“在呢,不哭啊。”
郑茹榕轻拍沈安念后背,像小时候哄傅铭晨一样。
手术室灯还没熄,蒋梁额头已经出了汗,傅铭晨后背的金属碎片还没取完。
在经过六个多小时的手术之后,看着心脏仪上逐渐跳动的曲线,蒋梁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得到了缓和。
“算他命大。”
蒋梁放下手术刀的一刻,室外的红灯变成了绿色。
从黑夜到白天,整整一夜没合眼的沈安念,在看到灯熄灭的一瞬,疲乏的身体被注入了鲜活的力量。
她站起身,然后迎接推门而出的蒋主任。
“他的一条命算是保住了。”蒋梁摘下口罩,看着沈安念先说了好消息,而后又说了坏消息,“病人现在情况还不是乐观,需要转到cu观察。”
“好!”沈安念点头应道,“我能看看他吗?”
“马上就出来了。”蒋梁话音落地,傅铭晨被推了出来。
沈安念就像拥有了瞬间移动的能力,率先走了过去,其他人也随后围了上去。
看到傅铭晨脸的一刻,一行泪,悄无声息地从沈安念眼中滑落。
沈安念握上傅铭晨的手,千言万语都汇成了一句话:“别怕,我在。”
“病人当前情况还不是很稳定,家属先让让,我们需要先将他送到cu,你们可以先回去休息一下,放心没事了。”
护士一边推送着傅铭晨,一边宽慰沈安念及其家人。
一行人跟着护士大夫一起将傅铭晨送到cu病房的时候,顾博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