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波街虽然没了老鸽子掌控,但依旧是一片治安三不管地带,没了一个固定的头目,这里的势力分化成了很多小片区,头子们大多分散在各个小赌场中,有些看起来不起眼的场子玩的却很大,尤其是夜间,很多场子只接待熟客,怕被查。
当然一般人也找不到具体位置。
沿街的商铺不过就是些发廊,足浴或者小本烧烤。
一个看起来很纤瘦,穿着有点邋遢的男人,手里拎着只手抓饼,趿拉拖鞋的声音被不远处烧烤馆的划拳声盖过去了。
他在路边的小桌旁坐下,看了看手机里的余额,问老板要了个小全套,之后就开始刷网络在线赌场。
一大袋子扎啤加一盘各样烧烤被摆在面前,老板拍拍他肩膀说:“听说你现在是兰波街红人,连着一周没输过?”
男人淬了口痰,一边将个鸡腿咬进嘴里一边拧着啤酒袋子的盖子,支支吾吾的说:“哪……里,赌……还有个不输的?手……手气好……而已。”
夜间人们的荷尔蒙分泌本来就比白天旺盛,加上酒精的催化,邻居两桌没一会儿就怼起来了,然后各自叫人,准备开干。
男人将小桌和椅子搬到墙角,看电影一样的一边吃一边乐,显然对这样的场面见怪不怪,也不惊慌。
直到他桌子被人砸翻,他也没生气,只是咯咯不停的笑,让老板将小全套的钱重新赔给了他。
这霸王餐吃的也算成功,男人走的时候依旧没忘拎着那手抓饼,还赚了半袋子没喝完的啤酒。
钻进巷子里,他左顾右盼的很是机警,又绕了好几处弯弯弄弄的小道,才进院子下了地窖。
就是一个冬天用来储存苹果和土豆的地窖,北方常见,所以出现在上城就显得有些奇怪,显然这里也不是用来存土豆的,勉强一人多高的空间,屋顶正中挂着一只白炽灯泡,下面一个碧绿底色麻将牌桌,摊着乱七八糟的牌,三个人抠脚的打哈欠的都有,正等他一个。
“小马子你可真不厚道,就买一个饼?我们可都还饿着肚子呢!”其中一男人说着要抢男人手里的吃的,他一巴掌拍开那人抠了脚的手,结结巴巴的说:“滚……滚一边……去!我刚……回来,哪儿……哪有钱给你们吃。”
另一个跟着乐了乐,白他一眼说:“抓紧时间翻盘啊,你最近手气这么冲,多赢点也就有脸回去见你老子了。”
“去……去你妈的,我老子……在哪儿死呢……我都不知道。”
几口将那手抓饼吃完了,男人正在猛力灌水的时候,来了另外三个男人,显然和他同桌的那三个都是帮忙占位置的,正主这才算到了。
“听说你手气贼冲?”一个一脸横肉的金链哥坐在了男人对家,说话一股北东味儿,手指上金戒指更是耀眼。
男人知道,北东在道上走的大哥大多是靠拳头自己硬打的,这种人莽的很,玩心计得千万小心,因为搞不好全盘一崩就能让人把眼珠子打爆。
“没……他们瞎说的,玩……玩哪儿……有不输……的。”
“哎呦我去,哪儿给整一大磕巴来!”金链大哥说着哈哈大笑,往手心淬了两口涂抹,开始揉麻将。
另外两个男人一个白的象鬼,瘦的快脱相了,但眼睛贼溜溜的,还没动手就已经开始算计上了,还一个闷着张脸,表情有点怂,倒是也精明的很。
“今儿,这一锅二十万,规矩都给你们说过了么?”金链大哥说着已经开始码牌,其余三个人也不甘示弱,赶紧跟着码起来。
“钱都压上来!”金链大哥说着就将五摞红大钞放在了牌局里,另外两个人也跟着将手机显示余额放了上来。
唯独马结巴。
“干啥?空手套白狼?使诈?”金链大哥说着一把刀已经戳钱边上了。
马结巴酝酿了半天才开口:“要……玩就玩……大的。”
说着,他将一张十万元的支票放在了面上,很认真的看着金链大哥说:“我……最近都玩这么大的。”
金链大哥觉得有点意思,把刀拔了了,在手指间一边晃悠一边笑:“行啊!看不出来啊,小样胆儿挺肥啊!跟就跟!打听打听去,大哥我兰波街赌神,来就是断你这风头的!钱拿出来就别后悔啊!”
说着,金链大哥将自己的手机放好余额压出来了,并且用眼神逼迫另外两个人不得不跟了数额。
第一局开始,马结巴刚起牌,所有的牌就已经在监控中让人看见了。
金链大哥耳朵里的微型耳机不停传着声音,他胸有成竹的掌握了三家牌面,牌好就翻番,不好至少也不输,总之肯定玩死另外三个。
与此同时,胖子也赶紧给莲花打电话:“姐!开了开了,马瑾锡牌面还是很好的,不过我看那北东大哥有备而来,他肯定知道另外三家的牌面,咋办?”
莲花正坐在云岭山顶的一处大石头上,不远处裴先生正在打坐,他每天都会来坐一会儿,有时候时间长,有时候短,和心情似乎有点关系,但莲花还是揣摩不透裴先生的内心想法。
“先观察一局,看看马瑾锡玩牌的套路,之后把那边的信号屏蔽掉。”莲花低声说。
“马瑾锡今天要上钩了?”裴先生缓缓睁开眼睛,低声问莲花,她微点点头说:“不出差错的话,没什么问题。”
“之前他藏起来也有一段时日了,没想到没被关傻,反而琢磨出了一套赌博的套路,这样的聪明才智用在什么地方不好,非要做个赌棍。”裴先生浅笑一声,利落起身,弹去青灰长袍边缘的浮土,快步下山之前告诉莲花:“你多跟进,和他一起玩的人搞不好也是能弄出人命的。”
莲花点点头说:“先生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胖子认真盯着马瑾锡的牌,发现他是个行家,又会记牌又会算牌,虽然没得着什么好处,自己上听艰难,但他下家那个男人被他别的更难受。
果不其然,下家那个点了炮,金链大哥一局端了不少钱。
“没能来个番的,不过瘾。”金链大哥乐开了花,将牌往前一推,笑望着对面的马结巴说:“怎么样?你手冲还是我手冲?”